世子今天跑路了吗(100)
他这话落下,便见着知客僧目中露出几分讶然:“这话是从何处听来的?”
宁离总不好说,是杨青鲤打听与他的,含含糊糊着。
只见知客僧摇了摇头:“那是错得很了。那位师兄,本是净居寺的人……”
往事接二连三,如烟如絮。宁离心中一动,忽然生出些想法:“是那位译经的师兄么?”
这想法大胆的很了,宁离本是随口一说,可未曾想出口之后,知客僧面色却有些古怪,一时间,竟然静默。
许久,长长的唱了个喏,低声道:“不敢妄言。”
第43章 黑饭 你如今连陛下都没见过
43.
是不敢,还是不能?
这话最教人生出猜想,无论如何,这两位师兄,皆是极为出众的人物。
若当真为同一人,有此惊才风逸,却被困在净居寺内……
说不清为何,宁离心中好像被轻轻地刺了一下,有些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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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小僧不敢说,可想来今日将他带来之人,归喜禅师心中,定然清楚明白。
隐约之间,他已经觉出了今日不对劲之处,知客僧口中那位译经的师兄、建初佛会上风采飘逸的僧人,只怕与归喜禅师关系匪浅。而归喜禅师久避不出,是否与这有些关联?
先前五愧大师见得他后这么欣慰着,只怕把他当做了归喜禅师的弟子,以为归喜禅师的衣钵继承有望。可那不过是已有珠玉在前,彻头彻尾都是个误会。他一介俗人,身无慧根,哪里又懂半分佛理了?
宁离问道:“你可知晓那位师兄名讳为何么?”
知客僧摇头轻叹。
他亦是去问过,可是却无人与他说。
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便如那位教西蕃国师灰头土脸的僧人,分明事迹在建邺城内人尽皆知,可到底是连名也不曾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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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徐来,僧衣拂动。
宁离终于与知客僧到得塔上,四处的佛灯俱是悬着,两人一道去往宝塔上层。到得高处,只见一侧檐角,此刻还空着,宁离便上前去了一分,挂上了莲灯。灯火闪烁,照得这九层的高塔,煌煌通明,也不知在夜间见着时,又会是如何一派光景。
净居寺内,琉璃塔不燃,于是建初寺的浮屠,便悬上了莲灯。
知客僧说道:“佛阁内还有些壁画,师兄若是有兴趣,也是使得的。”
可那些描金绘彩的壁画,上一次来时,宁离就已经看过了。他其实对佛像画壁都没有什么意趣,可现下,或许是被方才往事吸引,心中别有几分不同。
他道:“《春归建初图》在何处?”
知客僧点头道:“师兄原来是想看元熙十九年的佛会么?且随我来。”
松柏青绿,石径曲折。
上一回来时,如何寻至画壁那处,宁离半分没有记得。但知客僧原是建初寺内的僧人,对于其中楼阁壁廊的走向分 布,已然熟记于心。当下领着他从宝塔上下来,也不知是如何穿梭的一阵,再一见,赫然便是那处绘着长卷的壁廊。
见不到宫中所藏,画圣弟子吴彦之所绘的真迹。只得退而求其次,在建初寺的壁廊上,细细的观摩一番画师所摹的画卷。
知客僧还有事情,告知一声,当下离去。宁离缓缓迈步,时隔数日,再度上前。
元熙十九年佛会,武道,兵法,佛理,西蕃俱败。
煌煌大雍,恢弘气象。于是画师呕心沥血,临摹了这一廊的长卷,重现当年盛景。
第一次看时,还有些匆匆,因为初时并不在意,是以掠过了几分。此番独身在此,天光正好,不免细细看来。
长廊画卷中,有人弯弓射箭,神采飞扬;有人吴带当风,剑出天外。那是他年轻时候的师长,俱是他从前未曾见过的模样,唯有最前的白衣僧人,垂首合十,冰姿雪魄,是宁离半点也不曾识得的。
当年建初寺中,因缘际会。
阿耶知道他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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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阁之中。
女婢步伐匆匆,狭窄道间,传来些细碎的环佩声响。
隋七娘听得动静,见女婢进来,秀眉微蹙:“做什么,怎的走这么快?”
女婢躬身行礼,回覆道:“女郎,已探听清楚了,那位是归喜禅师今日亲自带来的,应是他的弟子。”
隋七娘笑道:“原来是如此……归喜禅师久未出面,难道是去教导他这小弟子了?”
时宴璇听罢,却有些难以置信:“当真,没弄错罢?”
隋七娘不免有些不喜:“三娘是觉着,我家的婢子没有认真打听么?”
那女婢道:“应是错不了,是建初寺的僧人传出来的。”
时宴璇犹自不敢相信:“可我明明看见了,那是宁王家的世子。”
她如今这般还要一口咬定,教隋七娘心中也不免有些狐疑,忍不住想起来了时家与宁氏的那段传闻。她一双杏眸将时宴璇望着,时宴璇逐渐觉出了自己的失态,眼眸微微垂落。
隋七娘轻摇团扇,不以为然道:“即便真是宁王世子,难道就不可以向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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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这一处谈论的时候,殊不知一墙相隔的另一间佛阁内,也有人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杨青鲤揉着自己的眼睛:“我没有看错罢?”
他怎么都觉着,先前正中蒲团上跪着的那个人……是宁离!
“你看看,小蓟,是不是你家郎君?”
“我,我想应当不是罢?我家郎君不拜佛的呀。”
杨青鲤也是这么记着的,若不是他硬拖着宁离出来,只怕宁离是半点也不会踏足建初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