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淩认真记下,答应尽快去办好,突然看米郑氏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嫂子是知道米家的状况,还同米兄成婚的吗?”
米希这个人过于正人君子,以他的了解,应该会去跟未婚妻退婚才是。
提起这个,米郑氏神情倒是轻松了一些:“是。”
“为何?”
“夫君其实来我家……去郑家退过几次亲。我爹为人比较……以诚待人。既然是早就订下的婚事,绝不会因为捕风捉影的揣测退婚。”她习惯性笑了笑,说不上什么情绪,“若是我被退婚了,等待我最好的结果,大概就是给人做继室。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搏一搏。”
后妈难当。
许多庶出或者“有瑕疵”的姑娘,被嫁进深宅大院里当继室。
名头好听,说是当家主母,实际呢?
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面对一个能当自己父亲甚至祖父的男人。
继子继女的年纪说不定比自己还大。
哪怕继子继女年纪小,自己也生下了继承人,为了争夺家庭资源,很难不变成面目扭曲的样子。
米郑氏是不愿意自己变成那样的。
赵淩听完,对这些看起来已经活得很体面的官家小姐的生存现状,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他此生大概做不到让娘当状元,但或许能做点别的?
米郑氏回去休息了。
等第二天一早起来,她们都换上了不合身且朴素的衣服。
庄上只有这样的衣服,没有别的选择。
饭食也不精美,但就跟身上的衣服一样,全都让人感到温暖舒适。
庄上的仆役一问三不知,她们也不敢到外面去,内心焦急也没用,只能在庄上等待。
还好上午的时候,赵王氏带着赵辰和米氏来了庄上。
赵王氏不仅带来了许多妇人用的穿戴和日用品,还带来了最新的消息:“亲家公他们今天一早就被流放去梁州……西南的梁州,不是西北那个凉州。那边兵祸少,天气暖和,比别处要好一些。京畿这段路不敢做得太明显,不过沿途也有车马仆役和大夫跟着,等出了京畿地界,上头盯得没那么紧就好了。等到了梁州,我三姑姐的公公就是梁州知府。我家老爷已经写信让亲家公带上,等到了梁州能有所照应。等风声不那么紧了,再另外想法子。”
本来赵骅的三姐赵英娘婚后一直在泸阳县居住,夫妇代替公婆在祖父跟前尽孝。
前几年,周家老爷子去世,赵英娘的公公丁忧在家。
赵淩他们回乡考试的时候,还说能见一见三姑姑。
没想到他们回乡前,三年丁忧已过,周老爷立刻就走马上任梁州知府,举家直接去了梁州。
米家男丁们说是充军,但军中对人员管理其实不那么严格,甚至对主力部队以外的队伍管理可以说极其稀松。
像米家这样充军来的,运作的空间非常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想让皇上收回成命肯定是不可能的。对米家男丁这般安排,已经是最妥善的了。
米家女眷们非常想亲自去给他们送行,但她们现在的身份还是教坊司的官妓,一出门生死都难说,只能忍耐下来,一遍遍感谢赵王氏。
等情绪稍缓,米郑氏才问道:“赵四郎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赵淩,赵王氏就冷哼一声:“管那兔崽子做什么!”剩下的话,她也不方便在米家女人们面前说,只能忍下来,“他一大早跑太后跟前撒娇去了,顶多就是打几下手板。”
那么大的事情,也不是说他做得不对,而是做之前都不跟家里商量一下。
赵王氏想起来就想揍儿子,只是从昨天到现在都还没逮到人。
她没想到的是,赵淩压根就没挨揍。
他拿出了棉花搅机,作用就是快速去棉花籽。
顾潥亲自试了试赵淩做的迷你版小机器,叫来工部的工匠做了一个。
等工匠连夜做出一个棉花搅机的成品,实验过后确实没有问题,顾潥才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赵淩:“这么巧?”
“对啊。”绝对不是他磨洋工。
他平时又要读书又要捣乱的,哪来那么多时间搞重大发明?
顾潥无可奈何:“你就仗着太后疼你。这次奖励没有!”
“哦。”赵淩用一种“虽然你无理取闹,但谁叫你是皇帝”的眼神看着顾潥。
顾潥被看得火大:“还有什么话说?”
“再给学生几车琉璃窗?”
“没有!滚!”
赵淩赶紧跑了,刚跑出去又回来扒门框:“真的啥都不给?”
“不给!”
“小气。”
顾潥忍不住追出去,看着赵淩跑得飞快:“这破孩子,在家里肯定把赵侍郎气得不轻。”
李伴伴笑道:“赵侍郎家热闹。”
顾潥一想也是,忍不住笑骂:“有这么个崽子,能不热闹嘛。他是越来越不怕朕了。”
李伴伴笑着给他添了热茶,问:“陛下真不给赵四郎赏赐?”
“不给。”皇帝金口玉言,说不给就不给,顿了顿道,“让皇后厚赏赵夫人。”
赵王氏那天匆匆去了一趟福满庄,回来一夜没睡,在家等了两天,才等到赵淩全须全尾回家,又想把孩子打一顿,又想抱着哭一顿,两边情绪还没斗争出个输赢,就见闻公公带过来好几车皇后娘娘的赏赐,意思是感谢她教养出了好孩子,为大虞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哪个好孩子,懿旨上没明说,但都明白指的是赵淩。
赵王氏接了懿旨,就问赵淩:“你又干嘛了?”
赵淩一听她这语气,拉着闻公公不让走:“公公,您别走。您一走,我娘就要把我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