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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纨绔(268)

他再看了看几乎被搬空的慈幼院,一下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淩盯着里正看了一眼:“人都到齐了。我学习一下怎么个断案法。”

入室抢劫,这是赵淩亲眼所见,还现场抓获了一个贼人。

贼人并没有把慈幼院的账册抢走。

慈幼院里有多少东西,被抢走了多少东西一目了然。

损失的不只是慈幼院,还有慈幼院隔壁的小学堂。

虽说小学堂几乎和慈幼院连成了一体,也基本是慈幼院在使用,但小学堂正经是赵淩的产业。

过年期间,小学堂关闭没有人,也一同被抢了个精光,桌椅板凳被“打扫”地干干净净。

无论是慈幼院的米面粮油、柴火被褥,还是小学堂里的东西,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偷进门偷点细软的问题。

抢劫罪是重罪,流放起步。

问题出在是团伙抢劫,还是单人抢劫。

团伙抢劫的话,主犯死刑。

另外就是这么大规模的抢劫,里正在做什么?巡街使在做什么?衙门在做什么?

要是只抢劫了慈幼院的东西,一些米面粮油,多半还是一些粗粮。棉被棉袄值点钱,但也不算特别多。

柴火之类的更是不值多少钱。

可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虽然多,但加起来也不满一百两银子。

负有连带责任的这些人,可以先凑一凑,把钱赔了,稍后再计较。

但其中牵涉到了赵淩,这就难搞了。

赵淩是太子伴读,不入品,按理算不上朝廷官员,但他又拿着俸禄,身上还有举人功名。

抢劫朝廷官员财物的,死刑起步,情节严重的还会株连家族。

不过关于赵淩的身份定位,解释权不在赵淩本人。

赵淩对于律法,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熟悉,他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该怎么算。

他瞧着他们很快又聚集了许多差役过来,挨家挨户搜查并且分别审问。

按理来说,慈幼院丢的东西都是一些特别寻常的物件。

譬如说大米,慈幼院的大米和粮店买的大米能有什么不一样,谁能证明这就是慈幼院被抢的大米呢?

这时候就需要人证。

把一堆人的供词搜集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赵淩今天就耗在这儿了。

过了小半天,窦荣骑着马过来,身后还跟着京兆尹。

四十多岁的三品大员在冷冽的寒风中,愣是额头冒汗:“赵四郎,这天寒地冻的,要不你回去等?”

赵淩把自己的手炉递给窦荣,一边给京兆尹行礼,一边像是很好说话地说道:“大过年的,闲着也是闲着。我瞧瞧到底是什么样品种的畜生,会干出抢劫老幼的事情来。长长见识。”

他现在待在小学堂里。

小学堂的课室砌了火墙,这会儿室内的温度已经不算冷。

窦荣捂了捂手炉,又伸手捏了捏赵淩的手,感觉很暖和,坐在赵淩身边,喝着常威倒的热茶,一言不发。

欺软怕硬算是某种人之常情,但欺辱弱小,也会被人看不起。

慈幼院也算是半个朝廷机构,只不过拨款很少。

大部分地区的慈幼院都处于饿不死冻不坏的阶段,今年京城的慈幼院勉强算是能吃饱穿暖。

于是一群红眼病就想着“一群活不长的短命鬼”,凭什么吃饱穿暖,竟然还吃大米,盖棉被。

慈幼院里老的老,小的小,根本没有抵抗能力。

刚开始是昨天晚上有人过来偷点米,到赵淩来的时候,已经发展成为大白天上门直接抢,甚至连老人小孩儿身上穿着的棉衣都给扒了。

事情发展也就是半个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的时间。

偷抢的这些人,还都不是惯犯,主要是四邻。

要说他们偷抢的东西,单论价值并不高。

可性质无疑非常恶劣。

这种寒冬腊月的,把人家吃穿用全都抢走了,不是要让人活活冻死饿死吗?

坊内发生这样的严重的事情,里正是死的吗?

伴随着审问的深入,里正已经完全坐不住,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

他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作为里正,他是直接管理坊内事务、包括治安的人,这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他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如果知道,他为什么不及时阻止,通知衙门?

有被抓出来的小偷劫匪还不愿意承认,承认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问题。

“不就是拿了一袋米嘛。能值几个钱?大不了我赔就是了。”

“天可怜见的!我就是捡了一捆柴,那是别人丢在路边不要的,怎么就成偷的抢的了?”

“大家都在拿!里正家的都去拿了,我拿一点怎么了?”

赵淩坐在课室内,听着一句句逆天言论,感觉对生物多样性的了解还是少了。

初步审讯结束后,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谁是第一个抢的,以及谁传话让这场抢劫变成哄抢的。

慈幼院的人都没死,几个年纪小的少年读了一点书,表达能力还不错,条理清晰,很快就指认了偷抢的人,甚至他们还记下了来抢劫的人的先后次序。其中有几个甚至来了好几次。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京兆尹刚想劝赵淩和窦荣先回去,却见来福带着人给他们端来了热汤面。

赵淩说道:“将就吃一口。我们争取今天就把这件事情给审清楚,大家好回去过年。”

热汤面很好吃。

京兆尹却没吃出什么味道来,感觉自己要是处理不好这件事情,下一次的考课评价不会好了。

要知道赵淩最麻烦的身份哪里是什么太子伴读,更不是什么侍郎家的少爷,而是能够直接进出御书房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