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会此时(103)
餐厅的黑胶唱片唱针已经从最外围播放到里内围,已经自动停止转动了。
安静的一楼只剩下潮湿的吞咽声。
水杯中的残液在杯中泛起涟漪,台面上的果盆被人不小心推下,从岛台的边缘滑落,无数颗刚洗好的蓝莓滚落到脚边,一颗又一颗,重新沾染上灰尘。
果盆落地的声响让时青恍然,放开了她,拉开了两个人的安全距离,双只手撑在身后的台面上,垂着头试图让理智回笼。
可是,身体给出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他身上的血液顺着血管,在深处沸腾,裤子也盖不住。然后他难捱地扯松领口,让喉结自由滚动。
他哑着嗓子开口:“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一地蓝莓呢?你不捡了?”邱拾穗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挑衅他。
“等明天阿姨来打扫。”
“真浪费。”
邱拾穗抬头,一头撞进了他琥珀色的眼睛里,然后视线错开,望向屋顶,有一滴雨砸在了厨房天花的透明玻璃窗上,再垂直坠落。
下着雨的夜空真美。
和那个有星星的夜晚一样美。
“下雨了,我没有伞。”
她摸到一旁厨房的触摸开关,关掉了吊柜上的灯带,只剩下窗外倾斜而下的月光和餐厅透过来的光。
她默默地拒绝了他送她回家的提议。
邱拾穗的唇瓣几
乎贴上他跳动的喉结,用双手拉着他两侧的卫衣拉绳,再一路向上,继续攀着他的脖子,垫着脚去够他的嘴角。
时青的腕表卡扣硌在她颈动脉处,秒针震颤顺着血管直抵心脏。
当细密的雨砸向窗户时,蓝莓爆裂出酸甜多汁的果浆,时青的叹息混着酒精的余韵,雨水似乎早已打湿了他的全身上下各个角落。
他悲观地想,这些年他一直被困在了那个十年前四中操场旁器材室门口心跳滋长的那个雨天。
可能永远等不到雨停的那一天。
他将抵在岛台边缘的邱拾穗抱起来,握着她的腰窝往上提,抱至岛台,她整个人都在他的双臂之间。
“那你等会别哭。”他扶着她的脖子,幽幽地说。
手臂环住她的窄腰,带着茧的指尖抚过锁骨,带来了粗粝的质感,战栗从锁骨传递到她齿尖。
邱拾穗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受力点,只好无措地趴在他的肩上,将头埋进他深邃的肩窝里。
随着干脆利落的动作,衣服摆了一地,一件叠着一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时青看着她,她明明那么软,却拥有些一双倔强的兔子眼睛。
“疼吗?”他用刚才的疑问句反问她。
邱拾穗咬着下唇不肯出声,嗓音都快要从齿间溢出来。
“唔……”
时青低下头,将她的下嘴唇从齿缝里解救出来。
她整个人泛着红晕,像是一颗晃动的草莓布丁,让人有吞咽、蹂躏的欲望,让他彻底失控。
邱拾穗手指摸着他弓起的背脊,指甲在他后背抓出五线谱似的凌乱无序的痕迹,这一定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无序乐章吧。
大理石台面冰凉的感觉与他手指的温度交叠,令人忍不住瑟缩。
在一阵眩晕中邱拾穗瞥见窗外的雨,春末夏初雨势渐急,水痕在玻璃上蜿蜒成水渍。
下完这一场雨,天气应该会渐渐变得温热,就像,就像此刻的感觉。
汹涌又克制,这是邱拾穗的感受。他明明青筋暴起,眼眶通红,像个肆无忌惮的侵略者,可他的嘴唇又那么温热,令人不想离开。
她在颤抖中偏头落下一滴泪。
晨光刺破云层,漫过酒柜,二楼的卧室一片昏暗。
邱拾穗撑着头晕的脑袋,蚕丝被套直接的触觉和空气中充满情欲的味道让她逐渐她清醒,才慌张地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
望着依旧在熟睡的男人侧脸,她痛苦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天亮才合眼,根本没睡几个小时,昨晚的糟糕记忆纷至沓来,让她头疼欲裂。
在床边凌乱衣服堆里屏住呼吸,望地上捞了一下,没有捞到,她偏头瞥了一旁的侧脸。
幸好没动静,循着窗帘透过来的几丝光线,她摸到了自己的羊绒毛衣,还残留着昨夜染上的柑橘和雪松味道。
她不觉得自己是酒后乱性,因为她昨晚清醒得很。
只是聚会、夜晚、酒精、昏暗的环境都是男男女女分泌多巴胺的条件。
她觉得思绪有些乱如麻,还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即将可能会发生的场景。
从她学过的为数不多的编剧系列课程来看,这是一个糟糕的剧本,没头没尾,感情线混乱,没有遵循一个合格的起承转合故事线。
突然好想请教一下温川导演,她如果没有身在大纲里,接下来应该怎么走故事线?
那么在思绪理清之前,邱拾穗只能光着脚从床上悄悄起来,双脚落地的时候腿部无比酸软,差点没有站稳。她拎起散落在一旁的高跟,小幅度地转开了门把手,悄悄地溜了出去。
到此为止都很顺利,但是指纹锁的绿光在凌晨七点第三次熄灭时,邱拾穗一阵绝望。
为什么!会有门锁面板需要从里面验证身份!
汗水濡湿了额头,智能门锁的警报声实在是震耳欲聋。
难道就逃不过事后的对峙了。
时青下楼的脚步声碾碎满室寂静,邱拾穗闪身躲进玄关的威尼斯镜背后。
镜面将她的身影削成单薄纸片,倒映着楼梯转角处晃动的腹肌,他没穿上衣。
“邱拾穗?”时青的嗓音带着低沉和沙哑对着空气搜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