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集(34)
白行樾扬了下眉,懒得理,径自走到吧台。
调酒师这会还没上班,黄毛小跑绕过吧台,摆弄架子上的基酒,回头看白行樾:“还喝‘哈尔的心脏’么?”
白行樾说:“不喝,开车了。”
黄毛说:“没事,这不有我这个专属代驾嘛。”
黄毛涮过一遍工具,照例调了杯酒,淋上96度的伏特加助点火,又往杯里撒了点肉桂粉。
红色液体流动成一个漩涡,从杯口窜出一团烟花,模拟火山喷发。
火苗烧完,白行樾拿起杯子,在手里把玩。
黄毛话多,好不容易有人来了,嘴没闲着:“哎,现在可真冷清啊……还是前几年舒服,生意好到爆,服务生得一批一批的招。樾哥你肯定记得,开业那年你不是还来过么?”
回忆起什么,白行樾似是笑了一声:“何止来过,简直记忆深刻。”
黄毛听得云里雾里,想追问一句,胳膊肘碰倒了台面上的红石榴汁,洒了白行樾一身。绸面衬衫洇进一大块暗红,很难洗掉。
知道白行樾爱干净,黄毛懵了,忙递去一条毛巾,就差负荆请罪。
白行樾随意擦拭几下,面不改色:“五年前那批兼职的服务生是你招的?”
“啊?”黄毛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我,以前招人这块儿都是我负责的。”
“还真是一脉相承。”
“啥意思……”
白行樾也没解释,又待了会,临走前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店里辛苦你多照看。”
黄毛语气焦急:“樾哥,你这就走了?来都来了,也不多待一会儿。”
“回家换身衣服,总不能光着。”
“等下,有件事我差点忘了。”黄毛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红色信封,递给白行樾,“前两天有个姓庄的来过,女的,说是你朋友,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白行樾瞥一眼,没接,淡淡道:“直接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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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旋随宁夷然回到公寓,先去泡了个热水澡。她偶尔会在他这过夜,衣帽间有单独的柜子放她的衣物,有些连吊牌都没摘。
周旋吹过头发,随便找条睡裙套上,回房补觉。
再睁眼已经快到晚上,外头薄暮冥冥。
入了秋,北京气候干燥,宁夷然在她睡觉的时候开了加湿器。门没被阖严,他在客厅和朋友打语音,周旋迷迷糊糊听到白行樾讲话,扬声器外放,嗓音比平时沉。
她没细听,翻身又眯了会。
似醒非醒,周旋做了个梦。
她意外梦见了白行樾。那些片段既割裂又真实——在医院的洗手间,在她的卧室,他掌心的温度,和摩挲在她皮肤表面的触感。
他喷洒出的热气沿锁骨往下,埋在衣摆内的手正相反,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侵略意味十足。
火中石,梦中身。
没更进一步,周旋彻底醒了。
被窝里温度太高,她出了一身汗,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脑子一团浆糊。
宁夷然推门进来,点开壁灯。
周旋不适应地眨了下眼睛,手臂搭在眼皮上,呼吸有点混乱。
宁夷然握住她的手,放在手里揉捏,笑问:“脸怎么这么红?”
周旋没回答,拄着床沿坐起来,嗓音有点哑:“……几点了?”
“六点多。”宁夷然从侧面抱住她,“有个发小今天生日,说要聚聚,一起去吗?”
“白行樾也去吗?”
宁夷然微顿:“突然问他做什么?”
“他有个U盘在我这,王队急着要里面的数据。”周旋说,“你帮我带给他吧,我就不去了。”
“那我也不去了,陪你最重要。等会儿叫人把东西给老白送去。”
知道宁夷然看重友情,周旋没让他为难:“还是去吧,吃顿饭而已。等我收拾一下。”
宁夷然低笑一声:“好。穿漂亮点儿。”
晚高峰路段拥堵,二环内尤其。下了环城高速,车拐进南长街一家私房菜馆。
牌匾底下的麒麟石像旁站了个泊车小哥,宁夷然把车钥匙丢过去,牵着周旋的手往四合院里走,穿过一条长廊,进了隔间。
除了白行樾,人差不多已经到齐,刚好凑满一桌,各自带了家属。
周旋之前和他们这群人见过,简单打了个招呼,靠窗落座。
过生日的叫钟自横,和宁夷然他们打小一起长大,前两年调任到外地工作,难得回北京一趟。
周旋和他不熟,只在同一张桌上吃过饭。
钟自横是自来熟的性格,见宁夷然带周旋来了,调侃:“话说咱们几个,好像就老白是孤家寡人了吧?”
宁夷然帮周旋把外套挂到椅背上,随口回一句:“他一直是速战速决的类型,保不齐已经有目标了。”
钟自横惊讶:“真假啊?待会儿可得跟他打听打听。”
席间东拉西扯,白行樾是重点被八卦对象。
点餐时,宁夷然问周旋:“旋旋,要喝酒吗?”
周旋从事不关己的状态中抽身,说:“不太想喝,你也少喝点。”
宁夷然笑着说好,算算日子,她生理期快到了,问服务员要了杯常温橙汁。
菜刚上齐,白行樾姗姗来迟,穿款式简洁的黑衣黑裤,衬衫衣领镂空设计,臂弯处搭一件毛呢外套。
他随服务员进门,目光淡淡略过周旋,很快被众人起哄,叫他自罚三杯。
周旋没去看他,夹一块肉,放进嘴里缓缓咀嚼。
酒过三巡,话题拐来绕去,突然落到周旋身上。
听说她学考古,钟自横的小女友来了兴致:“你们平时的工作是不是挺枯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