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名为爱(59)
“不是你把我往外推的吗?”他问。
李乐诗怔了怔,这句话像风一样飘过来,又溜走,她没有听懂。
温亭深没有解释,提起唇角笑了一下,扭开手里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将头偏开继续说:“很多事情不是要等你做好准备才出现的。”
树影婆娑,他的表情藏在阴影里,像经过了一场漫长的奔跑,他累了,倦了,两手搭在湖边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灯火。
“你想保持这样的关系不变是不可能的。你觉得我转变太快,是不是我把你照顾得太好了?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让你习惯了有我这么一个人在你身边?李乐诗,还是那个问题,你到底把我当作什么?”
他一直低垂着睫,骨节分明的两只手捧着保温杯,静静摩挲,视线定在两个人投射到湖面上的模糊剪影。
“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回避这个问题,毕竟我们两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你把我当做亲人,当朋友,还是别的一个什么身份,你应该有个清楚的定位了。”
他转过身,看着她:“这样一来,我也才能知道,我的位置在哪里。”
李乐诗心情越来越重,像在解一道最难的数学题:“……我不知道。”
“你又是这样。”他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笑,“让我很难办。”
夜风微凉,湖面荡漾水波,葱郁的树木发出簌簌的声响
几分钟的时间,李乐诗无法成为理解力的天才,理不清楚头绪,默默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挺凉的,回去吧。”
温亭深最先转身。
背影比夜色更加沉寂。
她哦了一声,心不在焉跟在后面,忍不住去想,若是在以前这个男人会怎么做?。
一定会冷脸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把她裹得紧紧,然后面无表情提醒,别着凉了。
李乐诗大概明白他今晚这番话的含义了,盯向前方高大挺拔的背影:“温亭深,我知道是我小心眼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本来就没有义务照顾我,是我把你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我会好好适应以后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
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温亭深一直在往前走,与她的距离越拉越大。
就是没回一下头。
……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似乎不约而同忘记了那份协议结婚合同,温亭深照常与叶曼约会,且次数越来越频繁,到后来,连家都很少回。
李乐诗也会和许殷节一起出去吃饭,习惯没有温亭深的日子。
温亭深一天一束玫瑰抱回家,姜玲玲和李勋想忽视也难,他和叶曼谈恋爱的消息就这么爆了出来。
李勋表现还好,李乐诗觉得姜玲玲开心得有些不正常,跟中了五百万彩票似的,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更夸张的是,姜玲玲说什么也要行驶半个妈妈的权利,让温亭深周末带着叶曼来家一起吃饭。
短短几天不见,李乐诗惊觉自己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两个人相处了,明明之前熟得都要穿一条裤子。
这次她去开门,看见两个人提着营养品一起出现,她竟然打了个磕巴:“请、请进……”
温亭深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只有叶曼,跟个没事人一样,漂亮的猫眼一弯,搂住她肩膀:“请个屁的请,哈尼,你最近都不找我玩了,我好寂寞啊。”
李乐诗想说自己心里也空落落的:“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两个二人世界嘛。”
“屁的二人世界。”
叶曼很快接上了这一句,搞得李乐诗有点糊涂,怀疑这对小情侣在闹矛盾。
温亭深没说话,熟门熟路提着菜进了厨房,被姜玲玲赶了出来,让他们年轻人坐在一起聊聊天。
李乐诗从未想过,他们三个坐在一起会这么尴尬。
她身体缩在角落,抱着抱枕,眼神坚定盯向正在播放的乡村苦情电视剧。
即便她完全不喜欢。
温亭深拿了一个橘子,剥开,将里面的果肉递给叶曼。
叶曼没有接,他也没往回收,僵持着。
安静的几秒内,电视剧里飘出来一段
苦情的音乐,曲调哀伤。
“我不爱吃橘子。”叶曼皱了皱眉。
“哦。”
温亭深收回,转头看向电视,自己剥开一瓣放进嘴里,腮帮鼓起一个小小的幅度,静静咀嚼。
李乐诗看戏一般咬着指甲,没过脑子:“你俩,一点不熟啊?”
也不知道是她说错了话还是什么,两个人都没有接话。
姜玲玲喊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同时起身,仿佛得到了解脱。
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情侣和夫妻分别落座两边,李乐诗单独坐在一侧,吃饭期间,姜玲玲和李勋在关心他们对未来的打算。
李乐诗乐得清闲,安安静静和一块酥香的排骨较劲。
温亭深总是很巧妙,一句“都听她的”,轻飘飘就给了答案。
然后他伸出手,将拨好的一只虾递给李乐诗。
饭桌上的几道目光忽然就全都聚到了这只虾上。
李乐诗余光瞥见时都愣了一下,感觉是这个男人形成了肌肉记忆,去了虾头虾壳的鲜美虾肉就自动投喂给她。
温亭深似乎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虾在她碗上空顿了顿,转而放到了叶曼的碗中。
李乐诗偷偷瞟过去,男人没有过多表情,低垂着睫,抽出纸巾擦手。
小小的插曲没能影响什么,饭桌重新拾起攀谈声,叶曼不小心弄掉了筷子,李乐诗主动起身,说去厨房重新给她拿一双。
她是笑着离开饭桌的,然后,上扬的唇角越来越落——这就是李乐诗一直不愿意和他们吃饭的原因,很多处的细节都在提醒她,他们的关系在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