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悖论(22)
男人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她面对镜头很不自然:“一定要拍吗?”
“明天是我生日,这算是我找你要的生日礼物,好不好?”
她讶道:“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生日啊?”
他说:“他们非叫我带你一起去聚会,你不是不喜欢吗,我就想今天跟你提前过了。”
“可是……我没给你准备礼物。”
他笑,“不是叫你出来陪我了么。”
当天晚上,桑兮渺赶出一幅画,拿去送给他。
他和朋友聚餐喝了酒,没有醉意,但脸上的笑像是醉了。
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小鸡啄米地连啄了数下,“渺渺,我好喜欢。”
梦里的她十分开心:“真的吗?你朋友送你的东西都很贵,我还担心你看不上我的。”
“真的啊,稀世的画能明码标价,你亲手给我画的就是无价。因为喜欢你。”
桑兮渺有点不好意思:“你喝多了吗?”
他表情宠溺:“我酒量很好的,你忘记了?”
“那你干吗一直跟我表白啊?”
男人默了默,将她搂进怀里,低低地说:“因为我也担心,担心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她怔住。
他密密匝匝地吻着她,从唇,到脖子,一点点往下。
她紧张地攥住他的衣角,但没有阻止他,内心或许也在渴望与他肌肤相亲。
他们是男女朋友,接过很多次吻——她的潜意识这样告诉她——上床只是时间问题。
不,不。
换作其他人,她就接受不了。
比如那个郭英杰。
她分不清,她究竟是在做梦的桑兮渺,还是故事里的桑兮渺。
男人很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骨血。
她哭了,因为疼,或是刺激,泪水糊满了整张脸。等泪痕干透,她的每根神经末梢又感到隐约的快感,四肢缠绕住他。
他们像两棵合抱的树,年深日久,枝干长到一起,强行分开就要丧命。
桑兮渺瘫在床上动弹不得,他捏捏她的脸,揶揄道:“你太缺乏锻炼了,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健身房?”
“不,我气血虚,越练越累。”
“因为你总是熬夜画画,你的颈椎、腰椎会出毛病的。”
她闭着眼睛翻身,改为趴着,“那你多给我揉揉呗。”
梦外的桑兮渺惊奇:这么理直气壮地使唤别人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但男人却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遵命,桑小姐。”
她从上帝视角看见他手腕内侧一晃而过的纹身,拇指大小,好像是绿色的。
想要看清之际,闹钟响了。
接着就看见了床边的盛时。
最尴尬的是什么?
事情发生很久之后,不断地复盘。
桑兮渺臊得不行,把脸埋进手臂里,心里在尖叫。
连迦叫她:“小渺。”
“诶?”
桑兮渺抬起脑袋。
连迦捋了捋她的头发,“你和时哥约定的一个月快到了吧,顺利的话,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桑兮渺“嗯”了声。
连迦遗憾道:“我们店的人很固定,时哥也不爱招新人,好不容易你来了,结果你就只待一个月。”
桑兮渺问:“连迦姐你呢,你打算一直在‘Minutes’干下去吗?”
之前听她说过,这份工作是她干得最久的了。
连迦说:“当然不会,但暂时还不想走。我嘛,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趁着年轻,多尝试不同的可能性呗。我架子鼓还是来‘Minutes’之后学的。以前哪想过还有机会玩乐器啊。”
桑兮渺突然问:“架子鼓好学吗?”
“入门不难,像我这种水平玩票也够用了。你想试试吗?”
桑兮渺点头,“你打鼓的时候很酷。”
连迦带她到台上,教她基本构造和握棒动作,然后把棒交到她手上。
“音乐这种东西呢,估计就跟你画画一样,它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那个世界,譬如过去种种,未来种种。”
桑兮渺敲了一下,“咚”的一声。
“咚、咚、咚”。
她很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是人站在高处,防御机制启动的生理反应。
那个时候,桑兮渺有想过跳下去,她想,“嗵”一声落下,伴随她的痛苦、焦躁、不安,就会尽数消失。
没有发生她被谁拯救,痛哭流涕的戏码,把她拉回来的,仅仅是“我的稿还没画完”的念头。
桑兮渺又敲了几下镲。
“嚓、嚓”。
她曾掰断她所有的绘笔,一根接一根,就像梦想一寸寸碎裂的声音,全部丢进垃圾桶。
父母的反对,收入的忽高忽低,瓶颈期画不出来东西……叠加在一起,她坚持不下去了,一度崩盘。
那是她过去的种种。
但确实都是过去了,至于未来,她也不知道她想去什么样的世界。
桑兮渺将鼓棒还给连迦,“连迦姐,我还挺羡慕你这种洒脱的人生态度的,拿得起,放得下。”
连迦说:“我从小就没人管,野大的,现在也还是到处飘着。你与其羡慕我,不如珍惜最后几天跟我相处的时光。”
桑兮渺笑了,眼角弯弯的。
她的性子说外向么,却不会热络地跟人聊天;说内向吧,说话做事又从不畏畏缩缩的,反而大胆干脆。
能力呢,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但偏不是娇气得吃一点苦就受不住的类型。
有时候她就一个人蔫蔫地坐那儿发呆,有时候效率高得飞起,脚不沾地。
她像一团没捏过的橡皮泥,你说不上来她具体是什么形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