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北岛长夜(28)

郑治一时心虚,略低头,只顾咧嘴笑。斟酌着怎么接话时,就听贺砚舟道:“以后少管她,尽折腾人。”

郑治连哎了两声:“那我送您吧。”

“不用了。”他侧身坐进去:“你回吧。”

郑治走上前去关车门,稍一低头,一眼瞧见副驾位上坐着的朱序。刚才听贺夕吐槽他同个女人暧昧不清,还纳闷老板向来比较洁身自好,原来是这位。

也算熟人了,本想聊一聊,叫贺砚舟两句打发走了。

回去的车程不算远,一刻钟左右就到达酒店前方停车场。

停好车,两人进去。

夜晚的大堂仍旧璀璨如白昼,却清净不少,甚至可以听见鞋子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声。

稍微站定,贺砚舟问朱序:“你住在哪里?”

“B座。”她答。

“帮你叫电瓶车?”

“不用了,我想走走。”朱序抬起头看他,头顶上的暖色水晶灯像是一层滤镜,柔化了他脸上的棱角感,英气不减,但整个人更加温和。

不可否认,他面相很好。

说话间有些走神,她赶紧道:“你住A座吧?”

贺砚舟点头。没特意解释什么。

“那你什么时候回临城?”

“长差。”他说。

朱序点点头,冲他摆手,“再见。”

刚转身走了两步,贺砚舟:“稍等。”他跟过去些:“如果想去吉岛,能不能等我一天,我后天有空,也想过去走走。”

朱序一时没说话。

贺砚舟理由充分:“我有亲戚在那边,顺便过去探望下。”见她目光迟疑,他玩笑道:“免费向导,考虑太久没档期的。”

片刻,

“好。”朱序笑着:“那就麻烦贺总了。”

“荣幸。”他弯了弯唇。

朱序走路回B座,途中又在商业区附近转了很久。

进房间洗个热水澡,头发擦半干,觉得口渴,她开了瓶矿泉水坐进秋千里慢慢喝。

秋千是月亮的造型,稍微研究了下,还蛮结实。

她半躺在里面,轻轻荡着,迷迷糊糊时忽然想起贺砚舟餐桌上说的话,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了。

认真回忆了下,她那天将他视作倾诉对象,说自己要离婚。他的确表示可以提供帮助,只是当时状态糟糕,以为是些场面话。

现在细想,他会这样热心肠?

朱序并不是个过分迟钝的人。

她扭过头,被手臂上传来的丝丝痛感拉回思绪,刚才洗澡已经尽量避开纹身的位置,保鲜膜裹住的地方仍有些湿润。

她拆下来简单清理了下,又用新的保鲜膜裹好,手机调静音,上床睡觉。

第二天,她有比较要紧的事情做。

既已决定,不想再拖沓下去。

前台给的资料上印有招商电话,她打过去,那边无人接听,只好按照上面标明的地址找到A座。

A座八楼和九楼是办公区,说明来意,工作人员将她带到小会客厅。是在大厅单独隔出的一块空间,其中两面为钢化玻璃的隔断墙,一面窗外是海。

坐没多久,招商部相关负责人走进来:“女士您贵姓?”

“姓朱。”

“朱女士您好,您是想租商业街那边的店铺?”对方问。

“是的。”朱序点头。

他道:“不好意思,已经有人付过定金了。”

朱序一愣,赶紧问:“可不可以麻烦您再帮我确认一下,我真的很想租下这个店面。”

那人遗憾摊手:“合同还在我的抽屉里,您早来两天都还有机会。”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大门忽然打开,数位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鱼贯而出。

走廊响彻脚步声,以及低而细碎的交谈声。

朱序下意识侧头瞧了眼,片刻转回来,可顿了顿,再次朝玻璃隔断外看去。

她刚才似乎捕捉到一个熟悉身影,但错眼的瞬间,众人已走远。

猜测是自己眼花,她收回视线,还想再争取一下:“交过定金,有没有反悔的可能?”

“一般不会。”

“那……还有没有其他空置店面?”

对方摇了摇头。

最终,朱序失落而归。

回到房间,仿佛全身力气都泄掉了,提不起半点精神。

暂时无法调整心情,她倒回床上睡觉。

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听见电话响,从兜里摸出来接听,对方竟是上午刚见过的招商负责人,问她是否还对那个店面感兴趣。

对方道:“说来凑巧,就在您走后,先前的客户忽然毁约,合同失效了。”

朱序心中存疑,再三确认。

那头耐心解释着,前因后果十分详细亦合情合理。

挂断电话,朱序长吁一口气。

几个小时之间,她心情大起大落。

以防夜长梦多,和对方约定了下午面谈。

原以为很快就可以结束,没想到聊完价格再签合同及补充材料,来来去去刚好折腾到傍晚。

晚饭叫的外卖,吃完她从网上找资料,用酒店的便签纸列了份表格。

不知不觉,暮色西沉。

不经意抬头,落地窗外是片美得令人窒息的橘子海。

朱序打开相机拍照,贺砚舟的消息这时候跳进来,言简意赅问她:明早出发?

朱序这才想起还没买船票。

她打字:方便说下身份证号码吗,我来买票。

没多久,贺砚舟直接发一张照片过来。

朱序点开,是他的身份证。

她目光不经意先落在右侧的正面照上。

照片应该是许多年前拍摄的,他穿着浅蓝色条纹衬衫,头发短而柔顺,整个人帅气清爽。五官是青年时期的那种立体分明,但与现在相比,稍欠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