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0)
车转道时,管彤长公主掀开了窗帘,只上下打量了那内侍一眼。
内侍官在车架远去后,才敢长舒了一口气。
长公主那一眼,可不像是在看活人的。
这一转道,便耽搁了大半个时辰,绕过兴庆池便不准驾车了。
尊贵如太子公主,也只能下车步行。
本是要进宫面圣的,管彤长公主今日可说是盛装了。
双环髻上的闹蛾金银花树头钗,由金花金叶玉蕾缠枝勾连,钗顶的展翅飞蛾栩栩如生,这一簇金光闪烁的花树,昭示着配者的尊贵身份。
薄粉匀红远山眉,斜红面靥花钿朱唇。
麒麟纹的锦绣红杉并鹦鹉群腰石榴裙映得她容色更胜,金镶宝珠项链端端正正垂在胸前。
这回程一路走来,长公主几乎不施粉黛,乍然盛装,连楚王都看愣了一瞬。
享天下养的公主应有这般雍容气度,而天下间似乎也无人能比她更衬这颜色。
“花萼相辉楼上那人,是谁?”长公主遥遥一眼,便锁定了楼上那被众人拥簇的贵妇。
云鬓上华光闪闪却并非后宫嫔妃制式,她离京前可不记得何处有这号人物。
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太子殿下,一反常态地支支吾吾。
又转头看向楚王,楚王也是一脸微妙,他在京中时日短,但也听过此人。
公主殿下问询,他据实相告,“听说是楚妃的姐姐。”
长公主挑眉,看来这还是个了不得的人。
“那本宫去瞧瞧她。”
三年来真真假假的传闻听过不少了,既然遇上了,那她便看看这光彩生门户的楚家姊妹,都是个什么模样。
长公主即便是锦衣华服,也是步履轻盈。
高楼上的诸位娘子似是不觉她会登楼,一言一语聊得好不热闹,句句都不离她。
“这便是管彤长公主了,如今她回来,长安只怕是要热闹了。”
“原本四年前也是要议亲的,可不知怎的竟不了了之了,后来……便耽搁了下来。”
长公主笑了声,这娘子倒是有趣,已经把她往楚妃身上引了。
“远远瞧着,倒是尊贵呢。”这人话音与楚妃不同,楚妃柔中带刺,这人张口反而娇纵更多些。
闲想着,她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花萼相辉楼,因她出现,瞬间噤声。
长公主在何处都自在,款步到众人中央,与那楚家娘子相对而立,笑道:“满楼的娘子,本宫竟一个也不识得,霜蝉,此处可有你识得的贵眷?”
霜蝉叉手行礼,“回殿下,婢子不识。”
一众小娘子如梦初醒,纷纷给长公主见礼。
楚家娘子头压得最低,长公主扇柄挑起楚娘子的下巴,“满堂唯你面目之间有几分熟悉,不知娘子名讳?”
第6章 鹿鸣坊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此前,楚兰宾已被侍郎与楚妃耳提面命过,不许张扬,更不许与长公主冲突。
彼时她满不在意,想着不过是个被贬的长公主,就算从前再怎么得宠,那也是先帝在时的了。
公主不比亲王,一生荣宠皆系于父兄。
管彤已被兄长厌弃,就算被接回来,也是碍于太后的情面罢了。
这一照面,她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眼前这位长公主的张扬,可并不是色厉内荏。
从太极宫门前碰了一鼻子灰来,没有半分惴惴之态,可见是有恃无恐的,也并不将那一茬事放在心上。
这一番思索过后,楚兰宾心虚起来,眼前这公主可是会动手打人的,稍不留神便是破相之忧。
思及此,她被抬了下巴也根本不敢与管彤公主对视。
长公主也不为难她,收回扇柄,凭栏与太子楚王相对,二人竟然就在楼下乖乖等着。
“据本宫所知,今日是阖宫家宴,专为迎接本宫而设的,诸位娘子在此,可有圣人手书敕令?”
若无准允便是擅闯宫禁,能举家连坐。
一众小娘子慌了神,纷纷朝楚兰宾看去,他们都是被她邀来的,哪知有无天家御令。
楚兰宾成为众矢之的,紧咬粉唇,脸色煞白,她只得了陛下一句口头承诺,而且那承诺如何得来的,青天白日,她怎么好说呢。
长公主妙目一扫,心里也有数了。
“顾念是初犯,本宫做主,不予追究,花萼相辉楼风大,尽早回去吧。”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松了口气,匆匆行礼退下。
“楚家大娘留下。”怕吓着这娇滴滴的小娘子,长公主特意放柔了声音。
“你认识我?!”楚兰宾惊愕过甚,忘记了低头示弱,猛地抬头直视长公主。
视线相交,楚兰宾眼前一片灰黑。
只有长公主的声音不断传来,听在她耳中如修罗低语,“你生了一双与楚兰荪相似的眼睛。”
长公主似乎还说了楚家人倒是好相貌云云,可楚兰宾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剩剧烈的心跳不停鼓噪,迫着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长公主看着楚兰宾在自己面前矮下身去,不由得皱起眉来,目光落到她繁复的长云鬓上,更是直接面色一沉。
抬手抽走了她发间的雀鸟衔珠钗,冷冷道:“这钗以后莫让本宫瞧见你戴。”
说完转身而去。
楚王和太子还等在楼下,一见着她,都迎上来。
“楚王不去同圣人复命吗?”长公主的面色还不太好。
楚王扬唇,“等公主一同去。”
太子殿下注意到公主手中把玩的钗子,大惊失色,“姑母,你、你、你划花楚家大娘的脸了?”
毕竟到了京里,再动手揍储君是要被御史台参奏的,况且今日她也没心思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