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32)
谢应祁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预备着金屋藏娇呢,他偏不如她意。
幽州城的那一轮圆月拢在军营顶上时,慕凤昭才和褚随安排完新一轮的国境布防。
褚随安顶着一托盘月饼爬上瞭望塔的时候,慕凤昭手边的一坛桂花酿被喝的只剩半坛。
长公主越喝越清醒,眼神也较平时更加清明,瞧见托盘底下那个鬼鬼祟祟的脑袋,短促地笑了一声。
“幽州军统帅,探头探脑地像只小耗子成何体统?”
嘴上戏谑,却伸手接过那托盘,顺道将人拉了上来。
“都在热热闹闹的烤火吃肉,殿下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褚随安将托盘捧起来,借着月光让长公主先挑。
“这地方有什么不好,南望长安北看鄢都,再好不过。”
巴掌大的小地方,也得亏是两个纤细的娘子挤在一处。
长公主随手拿了一块印着团云纹的,闲谈一样提起:“传说太祖皇帝在征战幽州时,底下谋士借着中秋献上这个,以与家人团聚为由大肆渲染,动摇敌方军心,助太祖拿下幽州,奠定万世基业。”
万世基业这种奉承话还是褚随安第一次听长公主说,颇有些意外,月华之下,长公主迎风而立,居高临下。
“纵横捭阖的朝堂手段罢了,慕氏子孙人人都会,权术而已,能让你我,都死心塌地。”
一坛子桂花酿见了底,长公主整个人更加沉郁。
“殿下,我辈是,您不是。”褚随安看得分明,“您是囿于手足之情和家国之责。”
褚随安一口吃掉半块月饼,品来品去都尝不出幼时的滋味来,又不甘心地搁下。
长公主听了这话却笑开,“你倒不认为本宫是天性如此。”
明明是极好的月色,可长公主的脸隐在月光底下却叫人看不清楚。
褚随安也笑,“那也无妨。”
“你杀了柳国丈,即便珣儿深明大义不追究,我那皇嫂和她背后的柳氏一族定然不会放过你,褚元帅,早做打算吧。”
卸甲归田,还是背水一战,都该有个章程了。
“殿下连幽州的名医都送到长安去了,陛下必定洪福齐天,长命百岁。”
褚随安也站起来,躬身退半步,抬眼往向瞭望塔下,与长公主同看一片山河,轻声却郑重道:“即便天真的不遂人愿,末将也已无憾。”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能为家人报仇诛祸首,也自然有祸首亲眷来取她性命。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而且——”褚随安抬头眼底除了那圆月,满满都是那道背影,“末将从未将希望押在太子殿下身上,殿下这您是知道的。”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长公主头也不回,亦无高声,“这是自然,褚元帅有治军之才,自然不能被蝇营狗苟之辈埋没。”
有这一句,胜过长安那位许下的金玉财帛许多。
“那殿下对北狄,可有十足把握?”褚随安前前后后派过许多人到鄢都去,都折在鄢都了。
瞧着动荡不安的鄢都,内里比它显示出来的要安定许多。
长公主也不瞒她,照实道:“五成而已。”
只不过是主少臣壮,加之母强子弱,王廷之中派系林立,再没有比此时更合适的时机了。
“诱之以利,再晓之以情,总能触动心肺。”即便不能,还能武力震慑,总能成事。
长公主一颗心摔两半,一半在长安,一半在鄢都,可她只能在此处按兵不动,实在是憋屈得很。
所以她便不能,让旁人过得太好。
第75章 浮玉山渝朝的废太子,慕珣小殿下……
鄢都王帐
错落有致的烛台从帐门两侧一直蜿蜒至王座,将大帐内照得如同白昼。
小国主眯了眯眼,适应了片刻才屏退了左右往里走。
四角的熏炉里燃着呛人的香,丝丝缕缕却不断绝,呛得小国主咳了一声,一步一步摁灭了所有的香。
“阿妈,澄白入梦香不会助你一统北部,少熏些吧。”
王座上倚着狼皮靠垫的美妇人,狭长的眼挑开一条线,又懒懒地阖回去,她不睁眼却能精准地将镶金兽首的酒杯递到唇边。
琥珀色的酒液溢出来,洇湿了一片好狼皮。
“见过大渝的使者了?来的是谁?是冯昭吗?”北狄太后面上还是那般漫不经心,暗地里却掐紧了手里的酒杯。
“是渝地的楚王谢应祁同一位年岁尚轻的宗室贵女。”小国主跪坐在北狄太后对面,伸长胳膊轻缓却强硬的拿出了太后掐在手里的酒杯,搁在自己面前。
“来的竟然不是冯昭?”太后松了口气,却又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小国主在太后伸手够那酒杯时抛出了自己的推测:“虽非亲至,却如亲临。”
成功令太后朝他看过来,小国主也在端详着自己的阿妈。
这个生他养他,又苦心孤诣送他坐上北狄国主位置的女人,羊脂玉一样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岁月侵蚀的痕迹,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圆眸仿佛不论何时都满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浮玉山上的照月花,被阿爷采撷,娇养在王帐里。
而他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表象而已,毕竟北狄狂风烈日,民风剽悍,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娇花能在这地界活得恣肆长久。
“今日来的这大渝贵女,与这人的眉眼有四分相似,骨相也一脉相承,若不是这人之后,也是骨肉至亲。”
小国主所指之处,是一方悬挂的绢画,裱画的卷轴是北狄最好的白玉,画中是北狄的白云天青草地,远处的浮玉山在云层里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