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与楚王解战袍(149)
谢应祁乖乖被领着走,在慕凤昭停顿的空挡飞快补上,“鄯州回京之后。”
又用慕凤昭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补充道:“我道是我一腔热忱终昭日月,化梧桐引凤栖,结果是陛下把算盘打到我身上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和陛下在一条船上了,跳船便是和慕凤昭割席,他只能忍辱负重。
不过他也没忘了替昔日友人说好话,“陛下从来温和宽厚,如今种种,也都是为了你,你不要怪他。”
人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陛下虽为兄长,但多番盘算计较,也担得一句慈父心肠。
只是以身入局,做得太过火了。
“我何尝不知,所以半推半就顺水推舟,明明是与我有益的事,现在纠结这些不情不愿的,像不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长公主的赤芾车已经候在胡玉楼门口。
谢应祁上前替她掀帘,“我知,长公主想要什么自会去争去夺,旁人让的予的,终究次一级。”
哪怕如今这件东西,是大渝的江山。
河间王慕仪朗被生擒的消息,通过潜麟卫第一时间递到了陛下跟前。
同时递过去的,还有一则坏消息。
幽州,乱了。
像是河间王的负隅顽抗似的,刺眼的红笺金笔写就,短短四个字带起了后患无穷的边境烽烟和不知要持续多久的民不聊生。
北狄兵强马壮,只有主少国疑这一个弊病。
而且,而且他的珣儿还在北狄王帐。
陛下一瞬间便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他的珣儿会被拉到两军对阵之前,歃血祭旗。
不,这不是最坏的结果。
陛下的脸色愈加苍白,呼吸也骤然急促起来。
最坏的结果是——
阿音为了珣儿的安危选择退步和谈。
长公主的车架行至宫门口的时候也收到了这么一张红笺。
“无头无尾,看来彤卫的日子还是过得太舒坦,连该怎么汇报军情也不会了。”
慕凤昭眉眼冷峻凌厉,红唇抿成一条缝,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显然是正在思索。
“既然我知道了,那阿兄必然也知道了。”
她叩了叩车壁,扬声道:“青蚨,将这消息原样递一份进牢中。”
她要帮慕仪朗一程,看他这把火,还能烧出什么花来。
慕凤昭脑子转得飞快,眉头渐渐蹙起,似是越想越烦忧。
被手背上的温热触感唤回心神,谢应祁那张漂亮的脸映入眼帘。
谢应祁只说:“放心。”
慕凤昭不合时宜地想,金丝笼里豢养的珍珠雀开始反哺了。
“你回鹿鸣坊去吧,明日去参大朝会。”她的金丝雀,还有个金光闪闪的异姓王身份呢。
“怎么,你要在宫里寻花问柳了?”谢应祁逗她。
“寻花去。”
只是这花,玉为土金做盆,享天下养却被养得委顿不堪。
也让她没想到,委顿的花酝酿的是恶毒的果。
连她都被这善妒世俗的模样骗过去了。
慕凤昭迈进那暖风熏然,花香四溢的正殿时,皇后娘娘正在给自己点面靥。
这身衣服和这头冠,慕凤昭都见过,封后大典之时,皇后娘娘穿过。
从前她阿娘也穿过。
“还真是升官发财死夫君,好嫂嫂都有梳妆打扮的心思了。”
慕凤昭朝那黄花梨的罗汉床上一靠,精致的眉眼透过铜镜与皇后娘娘对上,惊得皇后娘娘险些花了妆。
皇后娘娘也回以笑颜,“长公主殿下如此气定神闲,想必一定已经捉住了慕仪朗那乱臣贼子,在此贺过。”
“说起来嫂嫂还欠本宫一刀,本宫若是讨回来,讨在谁身上合适呢?”
长公主行移之间露出了腰间软剑的剑柄,是碰巧能叫皇后娘娘看见的模样。
皇后娘娘下意识抓住了梳妆台上的凤头簪,声音也尖利起来,“本宫乃是中宫皇后,太子生母,你胆敢!”
慕凤昭似笑非笑。
皇后娘娘心凉半截,是了,长公主有什么不敢的。
“我是珣儿母亲,你若敢动我,珣儿必定不会放过你,你想与未来天子为敌吗?”
皇后娘娘将簪子的凤头抵在胸前,簪尖朝向慕凤昭,满心防备。
“皇嫂,容我提醒,珣儿对您最后的记忆,是你意欲逼杀他的姑母。”
小凤簪能有几分力度,长公主还不看在眼里,她站起身来,身量高过皇后娘娘几分,居高临下,带来无尽的压迫。
电光火石之间,皇后娘娘突然心思清明起来,“你是故意的?”
故意受伤,故意让珣儿看到他母后不堪的一面。
“他心底是那样崇敬你,你竟然离间他与生母的关系!”
她还当自己真的能得手杀了慕凤昭,结果从头都是被慕凤昭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你这样给夫君下毒的生母吗?珣儿还是少沾染得好。”
慕凤昭一记手刀劈掉了皇后娘娘的凤头金簪,眼神如刀,冰冷刺骨。
皇后娘娘跌坐在地,心底最阴私的事被这样明白地点出来,一时之间撅住了她的心神,叫她动弹不得。
“你当陛下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因为那些小事褫夺珣儿太子之位?他可从来都不是色令智昏的人。”
所以这也是因为她吗?是她害了珣儿?
“你是何时给阿兄下的毒?”见火候够了,慕凤昭单刀直入。
“在你回京之前。”皇后娘娘恍恍惚惚,将实情脱口而出。
回京之前,慕凤昭沉吟,不过短短数月,毒发至此,恐非一日之功。
慕凤昭将那红笺扔她脚边,“看看吧,你最好没有后手了,因为珣儿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