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151)
“我好想你。”
环过脖颈的手臂虽然纤细,可郗和仍被这力道带得有些喘不过气。
“别走,别丢下我。”辛宜迷迷糊糊,泪水晕了满面,渐渐浸透他的衣衫。
郗和顿时僵在那里,双手似起似落,不敢去抱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绾绾~”他喉咙滚动,目光不知该放在何处。
郗和记得,这还是她头一回肯离她这么近,近到二人紧密相拥……
“不要丢下我。”她又朝他怀中压了压,直到那滚烫的脸颊处理到他脖颈的皮肤,郗和这才反应过来。
“绾绾,你发热了?”他当即将人拉开,抬手去触碰辛宜的额头,断然道。
“安郎,别走……”辛宜仍不依不饶,揪着他的袖子不放手。
郗和愣了半瞬,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她这是把他当成了韦允安。
“我不会走。”他试图松开辛宜的手,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睡下。
“绾绾,我永远不会走。”
第63章 :强取豪夺精于算计,不择手……
见她彻底睡下了,郗和这才松了一口气。
怪他没有将韦允安找回来,看到辛宜难过执着,困宥于仇恨,他心中一刻也无法安宁。
回来时候,他就替她把了脉,这才发现她又受了寒。
怜惜的同时,又莫名生出一丝气恼。他是医者,深知得病容易去病难,她竟然为了杀季桓,宁肯与之同归于尽,宁肯毁了她自己的身子,他最是看不惯这等事。
可,这一切都源于他没有把韦允安找回来。
他与阿澈相处了这么久,知晓这姑娘慧根开得早,且又从不说慌。
再者,季行初也不是不知晓韦允安于辛宜而言有多么重要。
对于他去城南看韦允安的事,季桓也不过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季桓又哪里会舍得处死韦允安呢?
她只是不喜言语罢了,韦允安于她受难时伴她三年,爱她三年。而他,也恰恰迟了这三年。
若当年留在扬州的人是他,那或许如今绾绾同他才是白首不相离的夫妻。
郗和略带遗憾地看着她,将她面上的碎发轻轻拨了回去。
“若你回头,能看一看我……也是极好。”
辛宜再次醒来时候,已是深夜。喝过郗和煎的药,终于没了头重脚轻跟灌了铅似的沉重感觉。
眼前只有一方桌案,上面摆着茶杯器具,绣墩旁还有一尊燃着袅袅青烟的香炉。
房内没有人。
倒是透过隔窗,外面隐隐有暖黄的火光。辛宜揉了揉额角,垂眸时发现软枕旁叠放着的藕荷兔绒棉衫氅衣。
辛宜自己都未发现,在触碰到氅衣时,唇角微不可查地弯起了一抹弧度。
推开门的瞬间,夜风还是冷得像刀子割脸似的,辛宜拢了拢氅衣,站在抱厦前。
而郗和同阿澈正在蹲在院子里空旷的地方。一大一小聚在一起,言语嬉笑。辛宜就靠在柱子旁,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不知他做了什么,忽地抱起阿澈一个箭步就像后退去。
下一瞬,一朵朵金黄的火花爆着噼里啪啦的声响,争先恐后地从那小盒子里窜出来。足足冲了有一丈高。飞洒的星点不断向外扩散,逐渐汇聚成线,活脱脱像一棵生了火花的树。
“阿娘!”阿澈看见她,眼眸中倒映着金黄的火光,急忙要从郗和怀中撤出。
“慢些慢些。”郗和才将她放下,小丫头就跑着跳着拥了上来。
辛宜刚要俯身去抱她,却被郗和拦下,他又先行一步抱住阿澈,走向辛宜身旁。
阿澈虽有些不高兴,见郗和抱着她也是离娘亲越来越近,她伸出一双小手,虚虚揽向辛宜。
“阿娘身子不舒坦,还是叔父来抱阿澈吧。”二人的衣袂紧紧相贴,这般阿澈就能被他抱着去靠近辛宜。
辛宜顺着这姿势摸向阿澈,同她额头抵着额头,一时没有说话。
安郎也是这般,见阿澈逐渐长了个子,总是怕她抱不动……
“阿娘?”小丫头也意思到不对劲,赶忙从怀中拿出一个红封,塞进辛宜怀中,露出两颗小小的门牙,腼腆道:
“阿娘拿着阿澈的压岁钱,买巷口爷爷的糖葫芦吃。”
辛宜原本情绪低落,却被阿澈这话逗得笑了,若是安郎在,定然又一板一眼地教导她,“阿澈不可给爹爹和娘亲发压岁钱,这般只会乱了辈分。”
辛宜本想逗逗她,试图将那红封接了,没想到小丫头迅速又收回去了。
她一时忍俊不禁地看向抱着阿澈的郗和,二人对上视线,只见郗和抿着唇笑而不语。
这下,辛宜愈发好奇了。
“阿澈不是说要把压岁钱给阿娘吗?”
“郗和叔父说了,夜晚不能吃糖葫芦,牙牙会坏。阿澈不想阿娘的牙牙也坏。”
“阿娘先答应阿澈,夜晚不吃,阿澈就把钱钱给阿娘。”
“好好,阿娘答应你。”辛宜对上阿澈水灵灵的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脸蛋。
“叔父一直抱着你也不舒服,先下来吧,坐阿娘身旁……阿娘好想你。”
辛宜当即坐在抱厦旁的抄手游廊的长凳上,她将阿澈从郗和那接过,将她放在自己身旁。
见状,郗和也顺势坐下,紧挨着阿澈。
月光穿进檐廊,落在他们身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耳畔是千家万户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听着他们母女说着话,郗和半倚在连廊的柱子上,唇角微微上扬。
若季行初能真的放下,此生就由他长伴在她的身旁,也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