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山锁春(191)
“而韦允安妻女,时至今日,仍在大人府中。大人如何解释?”
“大人明知齐安县有何,却依旧如此,借机杀了韦允安,夺其妻女。是以,大人怎配审理此案?”
忽地,台上久坐的男人起身,慢慢逼近那灰衫文士。二人身量本就相差无几,此刻近距离交锋,季桓颇感有几分意思。
他倒要试图看看,这副皮囊里,究竟藏着什么?
若他没记错,韦允安在城南米花巷时,也是白丝尽白,尽显沧桑。
余光又下意识看向辛宜,见她面色不佳地垂首,乌黑的眼睫尽数掩去情绪,似乎回忆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季桓掀起眼帘不悦地睨着他,逐渐没了耐心。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蔑本官,本官暂且不与你计较。只是此事,你须得给出证据?”
“如今,皇天后土在上,吴郡百姓在上,你空口无凭,若人人皆如你一般,天下岂非要乱套?”
见他一时哑然,季桓当即怒道:“吴郡官署中,至今仍有记载,韦允安亲自来得吴郡,他立功心切,向本官秉明要去齐安。奈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葬身于青泽山匪手中。”
“至于那韦允安妻女,韦允安之妻辛氏,寻夫心切,一早携女去望齐安,至今下落不明。”
“若尔等不信,可差使当时韦允安的邻里,询问俱全。”
韦允安闭上眼眸,袖中的指节隐隐发颤。他气恼自己无能,一身白衣,无权无势,如今愤然登堂,不仅在绾绾伤口上撒盐,更是成了绾绾的累赘。
“好一个下落不明,下官听闻,大人府中有一幼女,如今刚满三岁。为何,之前不曾听闻?”
“亦或是,大人可唤来韦允安曾经的邻里,来辨认这个孩子是否是韦允安之女?”
季桓盯着他,没有说话。朱轻竟然找了此人来给自己使绊子。
简直如同疯狗一般,步步紧逼。
“大人不言,可是心虚?”韦允安看着他,冷声道。
“本官问心无愧,何来心虚一说。”季桓重新坐回台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上的义指。
只不过,当下比季桓更焦心的是辛宜。
阿澈早慧又灵敏,万一季桓真将阿澈带来,她于人群中认出韦允安,这又该如何是好?
“来人,去府中将小姐请过来,再将韦允安当初的邻里也尽数请来。”
辛宜的手心早已出汗,七上八下地心跳个不停。她只能在心底默默祈求,阿澈不要认出韦允安来。
很快,两个生面孔的妇人上前,看着素问抱来的孩子,纷纷摇了摇头。
看到那孩子陌生的脸,辛宜总算松开一口气。韦允安似乎听见了她惊险的叹息,想起那日在闹市,阿澈认出他的事,后知后觉也惊出一身冷汗。
“如何,可有你说得韦允安之女?”季桓眉眼凌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语气不善。
韦允安想起自己方才的失误,垂眸抿唇不语。他不得不佩服,季桓阴险狡诈,颠倒黑白的能力。
怪不得,绾绾和师父,包括宋峥,都栽在了季桓手上。
“都说令君大人公正无私,光明磊落,怎生得这般晦气,被人污蔑至此?”
“就是就是,若空口白牙就诬陷人,那以后还有谁敢像季令君这般,为我们百姓做事?”
“大人,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歹人!”
百姓的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又开始一轮接着一轮得朝那灰衫文士,包括他周围的文士扔着鸡蛋菜叶。
“老鼠屎!”
“搅屎棍!”
“……”
纷扰的声音在耳畔逡巡,韦允安有些无力,目光不知落在何处,逐渐涣散。
“以愚黔首……”他忽地冷笑着,默默呢喃着这几个字。
他当真理解了岳父当年所言,乱世中上位者如何治下治民的手段。
看着他眸底的光愈发暗淡,辛宜心疼不已。又怕季桓真应了初时之言,对他起了杀心。
旋即,辛宜心底一横,闭着眼睛“昏”死过去。
韦允安和季桓几乎同时发现,但碍于身份,韦允安急在心底,却不能前往,甚至,但凡他再敢往前迈出一步,便是多给绾绾带来一份烦忧。
季桓当即令医者带走了辛宜,经过灰衫文士时,不善的目光沉沉盯着他,转瞬即逝。
今日的审讯恰到此为止。暮色渐渐四合,吞噬着灰蓝的天际。
下衙后,季桓当即抱着辛宜去了厢房。知晓她今日受了不少刺激,季桓看在眼里,愈发心疼。
身上的官服尚未换下,也不顾医者的阻拦,抬手摸着她的脸颊。
短短的一下午,她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唇角的血色的渐渐消散。
眸底闪现惊恐,季桓抬手攥着她的腕子,声辛都有些发颤。
“绾绾~”
“绾绾~”
此刻,她约莫像一束虚无的光,随时都有可能从他手心里消散。
“如何了?”季桓面色凝重地看着大夫,目露疯狂与威压。
把脉的大夫摸着那急剧跳动的脉搏,兀自愣神,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无用的废物!”季桓眸底寒光乍现,咬牙切齿怒视着那大夫。
哪知,床榻上的女人忽地睁开清明的双目,眸光黑沉,抿着唇,使出过身解数抬手朝着季桓面上就是一掌!
第78章 :强取豪夺檀奴年轻气盛,耐……
这一掌的力道过后,足以带着辛宜坐起身。
见她无事,季桓仿佛忘记了方才脸上的痛麻。目露癫狂与诡异地兴奋,忽地上前一把将她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