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长欢(212)
“好。”
四周谈笑声渐小,暗一畏缩着敲响车厢,“头儿。”
谢长欢面无表情地跳下马车,“进去扶人。”
暗一麻溜地将昏睡不醒的傅知许背了下来,谢长欢抱臂走在前头,暗一则一言不发地紧跟其后。
清和苑前,谢长欢冷声叮嘱:“我去取药,此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
“是。”
院中寂静,在谢长欢踏入院门瞬间,问锦推门而出,“夫人,小少主玩了整日,累得睡着了。”
“嗯,问锦,你帮我个忙。”
“夫人您说。”
“阿瑾已至盛京,你去小院帮我和他说一声,今夜我不去找他,让他好生休息。”
问锦想尖叫,又捂住嘴,小声说:“主子来了!夫人您别担心,我来照顾小少主就好,您去寻主子吧。”
谢长欢摇头,“不是,傅知许高热不退,我得守着,和暗一一道。”
问锦眼珠乱转,随后点头应好:“那我立刻去。”她将屋门掩好,快速出了院子。
谢长欢缓步靠近寝卧,她撩起床帏,看了眼睡得香喷喷的无忧,而后轻轻推开箱笼,取了个乌漆漆的瓷瓶,她吹熄了榻边的烛火,只余下窗牖旁的青铜烛灯。
与此同时,朱雀大街的小院里,祁怀瑾和煦的表情霎时裂开,他挥手让问锦退下,又唤道:“问锦,明日将无忧带来。”
门外的言风和问锦低头咬耳朵,一个赛一个的愁,而问枫蹲在地上仰头询问:“夫人今夜不来,明儿可以来呀。”
问锦嫌弃地瞥他,言风更是将他推倒在地,怼道:“真是个榆木疙瘩。”
闻此,问锦转头将言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也扬眉退后半步,暗忖: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祁怀瑾扶额坐在黑檀书桌后,火星子都快从头上冒出来了,他拒了洛晏的夜谈邀约,火急火燎地赶回小院,竟就这样……
夜色中顾盼神飞的长欢,勾得他心痒难耐的夫人,竟为了傅知许爽约……还有傅知许,他竟还惦记长欢!
祁怀瑾越想越生气。
任劳任怨当了三年望妻石的祁家主,开始发怒,耍小性子。
“言风,添些茶水。”祁怀瑾唤道。
“是,主子。”守在屋外的言风应声而入,他掂了下瓷壶,皱眉,他记得好像半个时辰前刚添过,主子一人喝了这么多水?
言风换好茶水却未离开,他腆着笑,亦步亦趋地走到桌前,“主子。”
“何事?”
言风:“主子,夫人肯定不是故意的,您不要生她的气。”
怀瑾:“到底谁是你主子?”
言风:“都是……”一个是家主、一个是主母,肯定都是他的主子。
“知道了,你出去吧。”祁怀瑾不耐烦地赶人,一个个地净会惹他生气。
不知内情的言风:冤枉啊!主子自个儿心情不好,尽怪我。
知言苑。
谢长欢、暗一和墨竹守在傅知许寝卧外,哪怕宁远的解毒丸入喉,傅知许也仅是降了些热,于昏睡状态无半分助益。
因为春风散本就不是毒药,少剂量用时,或许称得上良药,以用于男女助兴之用,且对身子无害;但若摄入过多,则会令人高热不散,昏睡不醒,只能静待药效分解,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更深露重,墨竹撑不住倚着檐柱打盹,而谢长欢全然无视蹑手蹑脚的暗一,暗一无力辩解,他都快跪下了。
“头儿,您别气了,主子他……他就是……”喜欢你。
“行了,知道了,别在我眼前晃悠。”谢长欢头疼得不行,傅知许所为,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暗一低眉顺眼,瞬息漂移至暗处,将身子藏得严严实实,他也是听命于主子,做暗卫真难!
月移星换,寅时初,屋中传来翻身的声响。昏暗的月光下,暗一如鬼魅般飘至谢长欢身前,等她吩咐。
“公子应是醒了,你进去瞧瞧,若无事,我便回清和苑了。”谢长欢熬得眼泛血丝,她不愿进屋和傅知许争执。
“是。”
暗一转身步入屋内,伴着窸窸窣窣的讲话声,谢长欢的眸中浮现点点怒气和困惑。在得暗一传话后,她绷着脸越过彩绘青蘋独扇屏风,立于傅知许榻前。
傅知许已穿戴好朝服,面色略显惨白,他的手不自觉地交握在一处,嗓音干涩,“长欢。”
“嗯。”
“抱歉,但我从未想将春风散用在你身上,我只是……不甘心。”傅知许惨笑一声,血色尽褪,在将燃烬的烛光中,再不复儒雅。
可身前的谢长欢始终神色淡漠,那双沉静似水的眸子里,映出的人影是如此荒谬瘆人。
傅知许强撑着说道:“长欢,抱歉,往后再不会有此事发生,我也不会再囿于执念,真的抱歉。”
“无碍,若公子无事,我便先去陪无忧了。”谢长欢没过多停留,亦无更多言语。
“好。”随着门扉掩上的声响,汹涌的泪水从空洞的眼眶中漫出,如困兽般的呜咽声在寝卧中回荡。
清和苑。
谢长欢擦净尚在滴水的青丝,搂住暖烘烘的无忧,沉沉睡了过去。
朝暾上窗,无忧摸索着爬起身,蓬乱的头发散落在额前,他懒洋洋地凑到谢长欢眼前,甜甜地唤了声:“娘亲~”
谢长欢勾唇,将无忧团入怀中,他“呵呵呵
“地肆意大笑,可困倦的谢长欢根本睁不开眼睛。
“无忧,娘亲想再睡会儿,你和问锦姨姨一起玩好吗?还有,爹爹来盛京了。”
“啊!”无忧激动得紧,但又迅速收住话头,用小手捂住谢长欢的眼睛,“娘亲睡,无忧不吵你,我先去找问锦姨姨,娘亲乖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