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长欢(83)
“是,长欢快看,有人在叠罗汉!”
祁怀瑾长在浮玉山,常年孤寂冷清,他的生活单薄而缺乏色彩,而谢长欢,是那一抹闯入他心底的亮色,也让他重新爱上这热闹的人间。
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就好了。
可天光会大亮,花灯节也会结束。
傅宅府门前。
祁怀瑾语含期待,“长欢,明日你会来小院是吗?”
谢长欢偏头,“对呀,不是都说好了吗?怀瑾尚有一夜可以想想,明日要听什么曲子?”
俏皮的姑娘留下句话后,翩然跳下马车,入了傅家宅院。
马车继续行驶,在朱雀大街的拐角处停下。
“言风,去将库房里的凤鸢古琴找来,还有,让厨子明日多备些点心,长欢会来。”
祁怀瑾细细叮嘱,言风耐心应下。
本是其乐融融的画面,却被门口护卫“哗啦”一声跪下的动作,猛地打破。
言风惊得一跳,“符曜,你在做什么!没看见主子在。”
符曜,也就是护卫,而且是在除夕夜当值的护卫,一脸苦相,欲哭无泪,“主子,我错了。”
祁怀瑾也不解,“符曜,怎么回事?”
符曜跪着不敢动,“主子,除夕夜谢姑娘来寻过您,但您那时已去太子府了,我便没和您通报,而且事后忘了……”符曜将除夕夜小院外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知,他原是想着第二日见言风时和他提,结果新春那日祁怀瑾没回,然后他一换值,就没想起来。
要不是方才祁怀瑾说起谢长欢,他怕是还记不得。
“主子,我错了。”
祁怀瑾怔然,显然这事谢长欢没和他提过。“先起来吧,这次罚俸一月,若有下次,自己领罚。”
此事被轻飘飘揭过,符曜也没想到。
言风拍拍他的肩,“你小子,真是运气好,主子今儿心情好,不同你计较,下次谢姑娘的事,别忘!”
符曜满口应下,他这脑子太不顶用。
院内,寝卧。
祁怀瑾静静地坐在靠椅上,神色不明,他觉得,或许他在长欢心中,是比他以为的还要重要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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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宅,清和苑。
谢长欢举着从东华街上捎带回的糖葫芦,在绿萝面前轻轻晃了晃。
小丫头鼓掌又托腮,“哇——糖葫芦!是给我的吗?”
“当然是。”
“谢护卫,绿萝最喜欢你啦!”小丫头嘴甜,听得人心暖。
绿萝说傅知许和墨竹暂未回府,傅知琛去了知言苑,又来了清和苑,两个院子的主人都不在,他失望极了,且怒喝都不和他玩。
戌时将过,若是往常,谢长欢必定担心得出府接人,但在回府前,祁怀瑾已和她保证,他派了人在暗地里护送傅知许回来。
如祁怀瑾所说:“毕竟傅大少爷出府是因在下之故,保证他的安危也是应尽之责。”
所以,她只要在清和苑安心等着,就好。
此刻,傅知许才将将踏出二皇子府,今日赴约,实乃大不幸。
晋洛雲的请柬无厘头,赴约后所行之事也令人唏嘘,逗弄墨竹、斗蛐蛐、遛鸟雀,唯一说的过去只有射箭投靶,傅知许身心俱疲,墨竹意兴阑珊。
罪魁祸首理直气壮,“孤平日里也只爱玩这些,难得碰上元宵佳节,这才请傅大少爷上府一聚,还有,烦请不要和长欢姑娘说,孤是要面子的。特别是你,小墨竹,记住了吗?”
墨竹连连应好,他实在承受不住二皇子殿下的荼害了。
“傅大少爷现在是大鸿胪丞了,也是朝廷重臣,却能抽空来陪孤,孤觉得你这人不错,往后有事,尽可来寻孤。”晋洛雲拍胸,皇家风范尽显,殊不知对方对他避之不及。
傅知许面上不显,欣然告辞。
回府的马车上。
墨竹瘫坐在一边,也不顾忌傅知许就在身侧,他想:若有下次,少爷要打要罚,我都认了,但我绝不会再来二皇子府了。
傅知许闭目,心中叹息:若是不用赴约就好了。
然而,月上中天,元宵节即将结束,明日仍需上朝、上值,而且长欢不会随行。
谢长欢躺在床榻上,暂未入
睡,直到绿萝轻声敲门,“谢护卫,大少爷已回知言苑,”她这才安心进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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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谢长欢难得赖了会儿床,闲着无事的日子真是舒适。
晨间,她在清和苑练剑,整整练至午时,待更好衣裳,用过午膳后,才悠闲地出了傅宅,去赴祁怀瑾之约。
她想:希望怀瑾挑些简单的曲目,不然要是我不会,那可真是出丑了。
小院里,祁怀瑾已亲手擦拭好凤鸢古琴,他虽不擅琴技,但懂品鉴,他想长欢会给他一个新的惊喜。
言风亲自守在院外,将客人引入书房,“谢姑娘,有事您叫我,我就不进去了。”
谢长欢推门而入,祁怀瑾颔首相迎,“长欢,你来了。”
他正坐在琴前,指节如竹的手轻挑琴弦,深邃的目光却落在来人身上。
“怀瑾也会琴?不如我先来点首曲子吧。”谢长欢蹲坐在琴的另一侧,与祁怀瑾相距不过咫尺,俯身坐下时空气流动,卷起了若有若无的清香,是新换的裙衫上的熏香。
“长欢可别取笑我,怀瑾于琴,毫无造诣,只是在此处恭候你的大驾。”祁怀瑾欲起身,将位置让出来。
“怀瑾,这琴,是凤鸢古琴?”
凤鸢古琴,只存在于传说中,据说是由数百年前的琴师制作而成,以一段偶然获得的千年梧桐木为琴面,琴音卓绝,不似人间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