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娇妾(188)
他没有违背答应明思的诺言。
平南公还活着。
满屋子里,若说谁最淡定,那非隆盛帝莫属。
他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随手用巾帕擦拭了嘴角的血,语气平静道:“爱卿平身。”
“谢皇上!”平南公一言一行都带着武将的粗犷,没有特意提高声调,话语却在大殿内萦绕回响。
激荡着鲁王的耳朵,他单手撑地,看了看平南公,又看了看隆盛帝,恍然大悟,“父皇,您没有病重?您在诈我!”
隆盛帝起身,跪地的太监起身扶他,面容有些苍白,步子还算稳当,与方才咳血不断的虚弱截然不同。
隆盛帝走了几步,犀利的眸光盯着鲁王,“现在才发觉,未免太晚了,你说你想做太子,大梁有你这样愚蠢的储君,江山危矣!”
“你们、你们一早就察觉了……”鲁王怒目瞪着太子,惶恐不安,“你们都在算计我!”
怪不得他这样轻易就进入皇城,甚至没有遭到多少抵抗,原来是为了请君入瓮!
“给朕下毒,叛国通敌,意图谋反,这一桩桩一件件,是朕逼你做的吗?”隆盛帝的眼中失望大于痛心,“你不如呈则远矣!”
鲁王说他偏心,从未考虑过鲁王为储君,可鲁王哪里有成为储君的能力呢?
鲁王绝不承认自己不如太子,不断摇头,“不是这样的,若不是平南公……”
“回禀皇上,微臣已将反贼悉数拿下,等候皇上发落!”鲁王的话被来人打断。
随后,鲁王就看见,豫州节度使,信阳侯,他的舅舅几个人,都被五花大绑捆成粽子,重重地扔在地上。
而押他们进来的,并非平南公的人,而是满头银发的兵部尚书梅怀兴,兵部右侍郎苏志峰,还有吏部宋辞尘等太子的人。
“怎么会这样……”鲁王瞪大了眼睛,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所求救的人,早就败了。
隆盛帝无情打破他的美梦,“哪怕没有平南公,你今夜闯的也是死门,呈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以为你逃得了?”
鲁王颓然倒地,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为之努力了这么久,可对于隆盛帝与太子来说,他不过是跳梁小丑,冷眼看着他丑态百出。
鲁王攥紧了拳头,红着眼眶质问:“为什么?父皇既知我有反心,为何还要纵容我走这一遭?”
“不如此,你会冒险勾结鞑瓦吗?”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揪出大梁内鞑瓦的细作。
鲁王膝行几步,想要去抱隆盛帝的腿,“不,我没有……儿臣没有勾结鞑瓦……”
谋逆是死罪啊!他不想死!
“鲁王或许没有,可薛家就不一定了,”平南公转向扔在地上的几人,指着其中一人说,“几年前微臣亲眼所见,此人在鞑瓦与鞑瓦大将勾结!”
鲁王回头,就见平南公指着他的舅舅,薛康成。
平南公说:“两年前鞑瓦突袭边境,是因为我在探查此事时不慎露了痕迹,薛家或许猜到是我在查细作,便想灭我的口,才联合鞑瓦伪造诸多书信栽赃陷害。”
而薛家在大梁盘根错节,宫中还有一个得宠的贵妃与皇子,平南公手中并无证据,口说无凭,未免打草惊蛇,才会隐忍不发,接受莫须有的罪名流放南疆。
“不可能!他是我的舅舅,他怎么可能会去鞑瓦?”鲁王不相信,急切地看向薛康成,“舅舅,你不是说是为了我的大业,才去联系鞑瓦吗?”
若真如平南公所说,几年前薛家就已经在和鞑瓦勾连,而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怎么想过夺嫡,说明这根本就是个借口!
“哈哈哈……”躺在地上的薛康成忽然大笑,挣扎着跪坐起来,“什么勾结,话别说的这样难听,我本就是鞑瓦人,身上流着鞑瓦的血,与鞑瓦人来往理所应当。”
“什么?!”
这话惊呆了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即便裴长渊,只以为鞑瓦和薛家暗中来往,万万没想到薛家是鞑瓦人。
“你胡说!”鲁王目眦尽裂,舅舅身上若有鞑瓦的血,那他不是也有鞑瓦血脉吗?
异族之人,怎么可能成为大梁储君呢?
薛康成舔了舔嘴角,有种揭露一切的畅快,“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我的母亲来自鞑瓦。”
西北防线坚不可摧,鞑瓦又实在眼馋大梁万里江山,所以多年前,送了一批美艳的女子入大梁各处,而薛夫人是其中爬得最高的,因为薛贵妃入了宫,得了隆盛帝的宠爱,还生下了一个皇子。
原本是想让薛贵妃趁着亲近杀了隆盛帝,可偏偏大梁又出了一个能文能武的太子,亦是一块硬骨头,即便杀了隆盛帝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们蛰伏,想先杀了太子,培养鲁王上位,裴长渊所受的数次刺杀,大多来自薛家,因为薛家和鲁王有关,谁都以为是夺嫡,却想不到竟是细
作所为。
“外祖母来自鞑瓦?”鲁王脊背发凉,突然想起来这些年,“怪不得她深居简出,甚少入宫,母妃还因此埋怨过。”
“因为她很多时候并不在京城,当然要闭门谢客,我们本寄希望于你,只要你成了大梁天子,这广阔疆域就全都是鞑瓦囊中之物,”薛康成不屑地看了眼鲁王,“可你实在无能!”
“我是你亲外甥啊!你怎么能利用我?”鲁王痛苦不已,原来被亲人背叛是这种滋味,苦不堪言,“母妃呢?她知道吗?”
这些年他一步步生出夺嫡的念头,有多少是因为外祖父和舅舅从旁撺掇呢?可笑他不过是薛家培养起来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