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158)
“嗯?”
“我是说,你对我真好,”苏以言将香引子放在一旁,“刚刚那刘家小娘子可说了她是被何人掳掠的?”
“表妹,你猜猜看。”云鹤有意想考考苏以言,让她心情好些。
见她微微抬起头,一只手托着下颌,真像是在沉思一般,“我不知,哥哥不妨给我提供一些线索,免得我在此这做瞎子摸象之举,等会又引了哥哥笑话。”
“那蔡易……”云鹤吐出三个字,云吉又进来送药了,他伸手去端药碗,却被苏以言抢了先,她用瓷勺子将药吹了吹,又用嘴尝了尝,哭得皱起了小脸,待药不烫之后,才喂给云鹤,云鹤见她尝药,一颗心跳动犹如擂鼓,他捏了捏手,握成拳头,又松开,见着苏以言将勺子放在自己嘴边,这才哑然一笑,伸出双手来接碗,“表妹,我虽在病中,但尚且还有握勺子的力气。”
苏以言不依,依旧将勺子放在云鹤嘴边,抬了抬下巴,示意云鹤喝药,云鹤只好就着勺子喝了,见苏以言又递了勺子过来,他又就着喝了,“表妹,当心手酸。”
苏以言只摆头,款款深深望着云鹤,莞尔而笑,“七哥哥,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罢了,而你和外祖父帮我做的,我就算为你做一辈子事都还不起你的恩情,所以,喂药这种小事,以后交给我就成。”
云鹤只失笑,视线移到窗边,“那劳烦表妹去帮我关下窗户,有些冷了。”
苏以言也跟着他的视线移到窗上,不疑有他,外面已起风,确实有些冷了,她站起身去关窗,回来时就见那只药碗已空了,云鹤还在用锦帕擦拭着嘴边的药渍,一只手又拿了她早放在旁的《春秋左氏传》,见她快步回来,冲着她笑了笑,她坐回原位,撇了撇嘴,“哥哥,你……哎呀,你……这让我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蔡易是户书蔡丰的孙儿,以前六哥常和他们混在一起,此人是个十足的花花公子、膏腴子弟,好色急性,沉迷酒色,那刘家大小娘子是被蔡易抢过去的,”云鹤照顾苏以言凑过来一些,这才娓娓精简道来,“但刘家二小娘子并不知道在哪儿。那大小娘子说,她醒来只在一艘船上,手脚都被麻绳縛过,左右环顾就不见她胞妹,她想着腰间藏着的纸团,虚以逶迤于蔡易,又试探问了她胞妹下落,但对方只说,不知。后寻了机会从船头一跃而下,幸好,她从小熟悉水性,但到后面还是没有体力了。遂随波逐流,也万幸。”
苏以言静静听完,朱唇微启,疑问道,“刘二小娘子依旧没有线索吗?”
“嗯。”云鹤思忖片刻,“依我看来,约摸凶多吉少。”
苏以言只露出同情神色来,又端起香引子放在嘴边,将它喝完后,才叹道,“但是我还是希望刘二小娘子平安,那罗二郎好像心悦于她,所以……”
“哥哥,说回来,那刘大小娘子因罗大郎教她识字,所以,她是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所以才撕下来,带出来,”她也学着云鹤一般,手下做着小动作,将手腕的玉镯滑上滑下,“那她可知,这东西是谁的?”
“她说不知,她和她妹妹每次去,都是有不同的人带的口信,让她二人去到不同的客栈里,由人用黑布蒙上眼睛,再坐了一个时辰左右的马车,然后在一个屋子里,刺绣个五日左右,再由那辆马车送回客栈去。”
“所以,就算这刘大小娘子醒来,这纸的主人,我们还是没有一点线索,那刘二小娘子,也不知在何方?”苏以言摇摇头,又叹了两口气,“那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线索,但是我直觉,这些事都与本地的官员脱不了干系。”
“嗯,表妹你的直觉定是对的。”云鹤赞同道。
“对了,哥哥,刚刚那虎背熊腰的人是谁?我见他,威武之样,武艺定是超群的,莫不是和阿杜阿沉一样,是外祖父给你的侍卫?!”她恢复了精力,话语之中也透着活泼气质。
子星进来,将空碗收走,出门前她多看了小娘子几眼,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也放心不少。先前,在斑竹林旁,她给来客添茶,见着小娘子竟将头埋在自家郎君怀里,只凝瞩不转看着茶壶注茶,送香引子进来时,见小娘子眼眶红透,想到她可能刚刚在外便哭过了,心里更加疑惑,但见郎君正在安慰于她,自己也不方便插话,现如今,见着小娘子心情大好起来,她也放心踏出了门去。
“是,他名叫阿清,”云鹤将书翻开,目光落于泛黄的书卷上,“论武艺,他确实更胜阿杜一筹,只是他长相粗犷,又喜欢待在屋顶,恐会吓着你,我便将他指到去探查情报了。”
屋顶上的青色瓦片不知怎地,突然有了声响,云鹤伸出玉石般净白的手指,指了指房顶。
苏以言不忍得笑出了声,悄声道,“是他——阿清?”
“嗯,是他,”云鹤嘴角也微翘。
“像狸奴一样,”苏以言想到一词用来形容他,又兴致勃勃说,“不知他能否同狸奴一样抓了这些硕鼠。”
*
次日,云鹤收到了来自陕西寄过来的信笺,他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竟然王翰那歪歪扭扭的字体,不忍得多读了两遍。
——目今边防稳定,我手已屠夏兵无数,且兄已升任,特地写此书告知于弟,往贤弟同兄我一齐欢庆。
下面一封是云巩写的,云鹤也看了两遍,大意同之前一般,让他凡事先保全自己,切勿冲动。
翌日,云飞又拿着来自东京府的信笺,兴高采烈的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