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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灯(235)

作者: 粉山 阅读记录

云鹤端了盏,挑眉看向他,捻起竹节盖碗茶盖子,抚了漂于盏上的茶叶,又敛下眉目,轻泯了一口,进入正题,道:“吴员外星夜前来,说又要事要见本官,不知所谓何事?”

要来拜访,白日不来,非得等夜深人静时候,这目的不单纯啊。

吴多却没有那么气定神闲,那茶盏在他面前丝毫未动,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狠厉眼神转瞬即逝,他从椅子上起身来,带着一种质问,“通判,那蔡家勾结匪患,私蓄股匪,就这样结了?”

这一句像质问的话引得云鹤当即便轻微变了脸色,这厮又是做如何身份来质问自己?但他借着茶盏不露声色,只是轻吹了吹茶叶后,又将茶盏缓放在桌面上,微抬了眼,沉声道:“此话何意?”

“某是说,那蔡家作恶多端,通判您不就是为了倒蔡而来,如何就这样放过了这事?”吴多意识到了自己太急,怕是惹人不快,又缓和了些语气,开口道。

云鹤不语,抬眸看了吴多一眼,视线又盯着逐渐往盏底下坠的茶叶看。

吴多又道,“某知您老怀疑某身份,某是蔡家的赘婿不错,但......”

吴多有顾虑,又坐回去了,深叹一声。

因是书房,周遭都放满了书,云鹤随便抽了一本,就着灯火翻阅了起来,这样将吴多晾在那里。

外面起风了,要入秋了,打更梆子声又传进来,亥时八刻了。

云鹤观吴多隐有出言架势,赶在他之前道,“先说说那几句谶言吧。”

吴多脸上只余震惊,这一打岔,全然忘了先前自己要开口的话,但久在商场上混的人,不到半刻便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震惊被疑惑取代了,他道:“某不知通判口中说的谶言是什么意思?”

“看来,吴员外你这是丝毫没有诚意啊?”云鹤手中把握的阴阳环碰撞出声,屋内又静默了,只余灯火晃荡不休,门未关,云鹤见外间的白纸糊成的灯笼悬挂在檐下,惨白的光取代了月亮,正扑簌摇晃,云鹤不多的耐心被消耗殆尽,盖上瓷盖子,轻咳了两声,即伸出手道:“本官便不送了。”

这便是送客的意思了,吴多好容易瞒过蔡家来行台一趟,哪儿能空手而还呢?

故而他一听见云鹤这话,忙急切站起身来,道:“通判,您老......”又长叹了一声,正欲张嘴,

然而云鹤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抢先一步道:“那谶言,定是蔡家而为吧!”

“但此乃大罪,莫非你蔡家是想谋逆造反?”

云鹤拿这话来诈他,并没有想到,他会直接承认,他不由得多看了吴多两眼,果如所料,就是此人。

又甩出“蔡家大罪”这话,为的是试探吴多态度。

吴多两眼一转,承认道:“此事确如通判您所知,是蔡家所为,只因这乃大逆不道之言,某实无心得知,某知道后,坐立不安,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鲠在喉,故而某特意过来向大人投诚。”

云鹤暗中点头,肯定道,吴多不愧是老江湖,打蛇上棍,顺着自己的话就把他拎干净了。

前面的话都是铺垫,只这“投诚”二字,确是实话实说。

“星夜到访,眼下乌清,两颊消瘦,看来员外你的确寝食难安啊。”云鹤也顺着杆来。

吴多心下一松,这通判果然是个通透之人。

二人像是暂时达成了某种共识。

吴多抬眼见云鹤抬下颌,示意他落座位,又听他说:“本官什么时候让你站起来答话了?快请坐请坐,”这让他入座的话都说出来了,他也不客气地坐下,学着云鹤那般端起了茶盏,吹了漂浮一二的茶叶,笑着听云鹤说:“员外做了盐商后,每年要向蔡家孝敬的银两不少吧?”

茶水已不再烫嘴,但听云鹤这话,吴多还是险些被茶水呛了一下,先道了一句:“好茶。”又接着回答云鹤刚刚提出的疑问道:“因某是赘婿,定然如此孝敬。只那蔡家拿一还有二,某一年下来就剩些辛苦钱罢了。”

云鹤了然,莫非这吴多投诚之因,便是这分赃不均而产生的攻讦。

但无论怎样,都正中云鹤下怀。

吴多见云鹤不语,又转移了话题道:

“通判,听闻最近有个绣娘,前来状告蔡家衙内强抢一案,那蔡二衙内不好捉吧。”

“听百姓说,那绣娘,她被雇佣去绣几本册子,归家路上莫名就被人抢了,那人还操着一口东京口音。”

又愤慨道:“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蔡家这衙内行事竟是这样为所欲为!不管他在分水能占多少民心,某还望通判老爷您秉公执法,还睦洲百姓一个清平啊。”

话已到这吹捧地步,便是该结束会谈了。

只这吴多说是投诚,却没有拿出诚意来,云鹤有些不悦,带着八分不信任打量吴多。见云鹤神情,吴多却笑了脸,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书信来,云鹤问:“这是?”吴多却神秘,说:“某先前一时拘诸,竟忘了。这是某向通判您,投诚的诚意。明日,通判您便能看见某正式向通判您老投递的投名状了。”

说完,吴多向云鹤行了礼,大步稳当往门外走去,潇洒说:“不劳通判老爷动脚相送,吴某告辞!”

第118章

云鹤回来时,带了一身风。

雕花木门正大敞着,苏以言就着几盏摇晃的豆灯正写着什么。云鹤见她像是听见了自己脚步声,猛地一抬头发现自己回来了,搁下笔站起身来,便是迈着

碎步往内屋去取了披袍。

待她从内门踏出,云鹤行踏进门槛,她上前去给云鹤披上时,见他手上还捻了一封信,正欲问,被云鹤截了话:“多谢表妹,但伺候我这些事自有子星他们做,夜风凉,怎地不关门?”苏以言却不理他,只凑他面上一样问:“风起大了,哥哥单薄,没受凉吧?知道的,当哥哥心疼我,不知道的,只当哥哥疏远我。我做妹妹的,如何不能给哥哥披个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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