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238)
那跪在地上的人转成双膝触地,向着蔡易磕了三个头,头埋在地上,声泪俱下“衙内,不关小人的事,信是陆辛陆管事交到小人手上的,小人一路骑了快马,路上还抢了清溪的官道,但桐庐的路已快被尽,小人弃了马,这才紧赶慢赶送到。”
那两人也忍不住开口求情了,“衙内,这厮定不是有意耍您的,您老高抬贵手……”
蔡易怒火发泄出来,出气之余才惊觉自己头晕伴着头疼,原来是酒劲儿尚在,又没有休息,太阳穴跳着疼,他闭上眼挥了挥手,吩咐道:“出去出去。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两人出去后,只有那跪着的人愣在原地,抬头去偷瞟,却与蔡易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心中突突,却听见蔡易的声音在他脑袋上响起,如同天赦,“叫你出去,下不为例。”
他又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不管那碎玉陷入额头皮肉那多加的几分隐痛,心中确是轻快的,他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那两人在院门外站着,他见到,连忙拱了手,望了望连滚带爬出的那屋子,小声道:“多谢二位仁兄替小人求情。”
两人也回了礼。
“你差事怎么办成这样?莫不是路上遗了。”瘦的问。
壮的不封他回话,接着道:“陆辛陆管事是官人最放心之人,办事极为妥当,处事极为周全,我兄弟二人都受过他不少恩惠,早知你将事推到他身上,我哥俩才不开口救你。”
来人有些心惊,忙从袖里口袋掏了两貫钱出来,一人递了一贯,边递边道:“小人担心受罪,便是口不择言,二位哥哥拿去吃酒去,吃酒去。”
瘦的壮的都接过了,一把放在怀里,嘻嘻笑了两声,“这事就到我兄弟二人这里作罢,莫让官人和陆管事晓得了,不然你呀,也就到头了。”
来人忙说:“谢谢哥哥们,不若小弟在这里帮哥哥们守着,哥哥们自去吃酒吧。”
壮的瘦的对视一眼,眼里说着上道,胖的说:“那边多谢了。但哥俩作哥哥的,也不能亏待弟弟你,我们便去去就回,让管事给你端点药,你把你额头上的伤先处理了,等着哥哥们给你带酒回来。”
来人殷殷道:“多谢二位哥哥。”
壮瘦便离去了。
不到半刻,那管事来了,看见这人脸上的伤,糊满了血,只庆幸自己没有多说,不然脑袋开花的怕是自己。
管事指了指里面,来人点点头,嘴角撇了撇,管事将药递给他,见这人伸手去扣尚在表皮的玉渣子,一时心惊,也不由得叹道:“哎!”
来人道:“你叹什么气?我脸上的伤,这,是被竹枕划的,”他指了指左边,又指了指右边,委屈道:“这,是被玉砸的,那块玉成色挺好。”
管事道:“我如何叹息不得,外面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来人问:“出什大事?”
管事低声道:“死了几个难民。”
来人一脸不屑,“死几个人再正常不过了,洪水一过,那疟疾便肆意妄为,怎么?你没见过死人?”他说出了和那蔡衙内一样的话。
管事甩了甩袖子,有些无语,“你……”
又道:“死的人不是因疟疾而亡,我去看了,均是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之相啊!”
“你怕是多虑了,要中毒,从施粥那日便该中毒了。”
管事同他说不清楚,甩袖子走了,又怀疑是否是自己多虑,只因这心里挂念着事,夜半才睡了下去。
睡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外面狂响起敲门声。
像是拿出了“抄家”的架势一般。
管事穿了衣裳,小跑着到了门房,问门房:“何人?”
门房眼中惊恐,结巴回道:“小的不知,他们只敲,却不说话。”
管事喝道:“何人?敢来敲蔡家的门,不要命了。”
外面这才消停下来。
管事抹了汗,只道是虚惊一场。
不到一炷香时间,外面又哄闹起来,门房拿了梯子搭在院墙上,爬上去一看。
结巴道:“像是…提举常平司…的兵。”
第120章
那封被拦截的信还是到了皇帝的手里,只是晚了两日 ,两日时间,够蔡家户书惊慌了。
这消息只见风闻,不见实报,两天时间,给皇帝耐心耗尽了。
陈读将信笺送上时,坐于金龙镶雕花木椅上的皇帝虽面上有喜色,回过味来,掐指一算,确是疑惑了,问陈读为何这么久才到?
送信是两浙路兵司的司长,跪在外面,见不到天颜却还是埋着头,听见陈读出来问如何误了时辰:也不敢说出是因自己喝酒赌博误事才致使晚了两日,只磕头道‘自己在路上遇了地动,又有地方的官道毁坏,无法行路’。这些自然不是他编的,确有其事,只送信时可不能管这些,该风该雨,都该在路上跑着。
皇帝觉得这是喜事,因他误了时辰,有赏有罚,功过便相抵了。兵司长磕了个头,便冷汗淋淋下去了。
一会与和他一齐来的随从汇合,两人双双松气。
虽晚了,皇帝却还是喜悦。
信中写了,两浙路上已玉玺移送至京,不日便到。
这时,外面的小黄门在门口伸头瞧了瞧,正是先前“报喜”的小太监,见陈读微点了头,他不顾一身的汗,努力调匀了呼吸,连忙匍匐在地,大喊:“官家,天大的喜事。”
皇帝对他印象不可谓不深。
上次也是,他还赏出去一颗赤红夜明珠。
陈读得令,垂了眼,问:“什么天大喜事?”
那小黄门站起身,推开门,进去后又跪在地上,“回官家的话,刚才那守东华门的禁军来报,那玉玺,已到东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