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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灯(259)

作者: 粉山 阅读记录

歌舞快到最后一轮了,喝多了趴在黑漆曲足案上的官员比比皆是。

只青幔分隔官阶席位,看得不太真切。

因要宴请,殿内早时便放置了二十来个缠枝纹金炉,烧得是银丝碳,火势正熊熊,温暖如春,愈发惹得人昏昏欲睡。

萧相坐于首位,那计司范烨带头敬了他一盅,两位大参也跟着敬,跟着后面的六部堂官各敬了一杯,都是两府共事的同僚,就不能像小官那样不给情面了,他饮下几杯后,单手撑着脑袋靠在案上,摆手道,“老夫不胜酒力啊。”几人这才从他这儿离去。

萧术有些倦了。

人老了精力就会不济。

昨儿守岁到子时末,便收拾起穿戴好绯色朝服,戴了貂蝉冠往南郊還丘去,想到祭祀,他便想到洪林,这厮那儿是发了热,想必是回家去躲懒去了。若不是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自己也想领了赏家去。

萧术正闭着眼养神,暗暗想着,舞曲声戛然而止,有些蹊跷,他睁开眼,虽有醉意确是清明。陈读从殿门口旁边出来,步伐慌乱,见他喊道:“来人啊,来人!”

他声音不大。

又正逢酒酣之时。

但离得近众官闻陈都知这一番话,也不知事态的严重性。

但两府三司之臣的警觉性很高。

不管醉没醉,疲不疲,都立即撑着身子从青幔之处现身来。

同僚拍了拍云密,云密见云固朝着他唤,闻言,以为生了急事,一时情急还打翻了盛汤的汝窑天青釉莲花碗、承果的定窑白瓷刻花盘,他也顾不得那么多,拧起袖子抖了抖,忙从黑漆曲足案后出去,出去后二人对视一眼,云固对着他摇头,云密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几位皇帝的近臣重臣忙凑到一起,往陈读那儿去。

陈读情急,招了几个离得近小黄门过去,交代道:“去寻李祝二位医官来。要快。”

谁不想在都知面前露个脸呢,小黄门们一得令,就全跑了,谁能请医官来便是大功一件。但还剩一个,陈读不解,看向他,小黄门直视陈读的眼睛,道:“都知,今儿李医官不宿禁中。”

陈读皱了眉,从怀里摸出东西丢给小黄门,一双眼半眯着,“拿符节,去天驷监选一匹好马,去李医官府上寻他,要快。这符节只能出宫门使用,若被我发现你滥用,你头上的东西也就别留了,知道吗?”小黄门双手捧过,连连称是,“奴婢不敢。”

“速去速回。”陈读交代。

小黄门退出两步,便转身跑了出去。

两府宰执大臣因为老的老,醉的醉,这才围拢来,萧术首问:“都知,发生了何事?”

陈读娓娓道来。

说到皇帝大怒将案上的奏章全扔了,案上还有冒着白烟的沆瀣浆,也被皇帝洒了,还洒到了自己身上,然后,自己便拿了帕子去擦拭,接着皇帝脸变得苍白,两股血从鼻处流出,“滴在老臣手上,把老臣吓一跳。”陈读说到这,眼里飚了泪。

“本想让轿撵抬御驾去太医局,官家不让。”

萧术追问:“陛下之前可出现如此病情?臣等失职,皆不知啊。”

云密起急道:“陛下身体如何了?我等应探望陛下。”

范烨疑惑:“陛下因何事竟气极如此?”

王至问:“陛下那儿可召了两府?”

陈读为何不在其他地方使唤小黄门,自然另有深意,那便是皇帝密召官员,由他传达。

陈读摇摇头,并不回答几个问题,弯腰请诸公移步,然后悄声说:“陛下让萧公,付大参和云太宰进去。”

不知是何意。

有人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三人抱着担忧与忐忑的心,进了紫宸殿。

殿内紧闭,竟一支蜡烛都没点,三人进去后,约摸过了两炷香时间,萧术与付满才从殿门处出来。

大庆殿的舞乐声隐隐约约传过来,听得人心烦。

付满皱巴巴的脸上暗含着艴然不悦,对着萧术道,“相公,这些蠢货,是要乱了两浙不成?”萧术未答,只撩起袍子,沉了脸往外踏去。

踏了两步便停住了。

付满朝向萧术道:“现在陛下就**在里面,不知又会说些什么!东南蔡府,怎么如此蠢如鹿豕,那云三若再填上两把火,两浙的转运使和安抚使,哎。”

祝医官在太医局值宿,来得快。

正好和萧术付满打了照面,也听见了转运使安抚使几字,他只当做什么都听见,朝着二人行了个礼,喊:“萧相公,付大参。”萧付二人也对着他拱了拱手,道:“陛下现在精神尚可,有劳祝医官。”

祝医官道:“下官分内之事。”

等到殿门,却被拦了,陈读道:“天官得陛下独召。”

祝医官皱了眉,“官家身子如何?这怎么等得。”

快马三百里加急的启和状一齐摆在云龙纹紫檀木案上,皇帝身上那身绛纱袍沾了血却还换下,云固低着头。

“陈读。”皇帝喊。

陈读立马应“是”,推门进去,皇帝道:“将这两本,给云三看。”

云固磕了两个头。

陈读上前,快步取了那两本启状,递给云固,云固道:“臣僭越。”

云固接过看了起来。

启用于陈述事情,状用于察举官吏、条列功罪。

启是说蔡家毒害百姓,借势谋利,将钱田充入国库后心有不满,私藏反诗。状是罗列了两浙转运使与安抚使贪墨,以百姓人头充匪徒人头,养寇自重,与蔡府苟且,独霸两浙。

这启上虽有云鹤签名盖印,却不像他的风格,但旁边这状就是活脱脱是他落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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