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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枝灯(295)

作者: 粉山 阅读记录

苏以言沉默了。

苏功却没有看向她,只一言不发将桌案上的公文整理好,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阿言,听为父的一句,你就把我作亲生父亲,有关于谢永节他的事便别再想了。”

“回去吧,该歇息了。”留下此言便不再看她,剪手自行往书房外走去,回屋子歇着了。

谢氏只着了中衣,正对铜镜卸下钗环,见他叹着气进屋坐于榻上,忙三下两下将钗环叮当从乌发上取下,起身走过去关切问:“怎么了?”

他将苏以言夜进书房寻他说的话一一学给谢氏听了。

谢氏思忖半晌,转过身往床上去,边走边道:“若是云夫人还在建德,可将阿言托付给她,只是云夫人知晓七郎在京上任便回东京了。”

苏功揽住她,半靠着,问:“托付给云家是好,但现今没有托付的人了,让阿言独自去东京,我不放心这一路她的安危。”

“阿言那性子,你不让她去她便不去吗?”谢氏瞪了苏功一眼。

苏功又叹气。

谢氏也跟着叹气,道:“赶明儿我给她说说,看看能不能打消这想法,这孩子。”

次日,在谢氏开口劝说苏以言前,苏以言便自己提起了这事。

谢氏还是劝了她,她却不说话,二人不欢而散。

苏以言难得有如此任性执拗的时候。

近来多雨,她夜间不得眠时总会拿出那幅从黑市上买来的署名谢怀的画观摩,那是她父亲的手笔,像极了前朝史书页上的潇洒前辈。

她总是想,这样潇洒的人如何会撞柱而亡。

四处打听却打听不到更多关于他的事儿,苏以言实在失望。

本想写信给云鹤,询问他,毕竟在苏以言认识的人中,只有他不似父亲般迂腐,会与自己论论这些官场上的事儿。

想到这,她将笑脸融进被子里,耳根发烫,她觉得自己是有些思念云鹤了。

一别数日,不知他会不会也思念自己呢?

自己不得眠,转念一想,他现在宫中学士院,是皇帝近臣,恐怕也同样未得眠。

上次他寄回的信苏以言已经收到了。

云鹤信中解释了,为何一直没回信,是因为他日夜均在学士院当值,得陛下喜爱,陛下放了他一日休沐,他才看见这些信。

苏以言又将被子从脸上拉下去,听着窗外的夜风沙沙声,便是再想知道生父相关事宜,也不该给他写信啊,甚至她隐隐后悔,自己给他寄去的信笺中提到了谢怀。若这些信被他人看见去圣上面前添油加醋又待如何呢?她这不是害了云鹤的前程,这不就是恩将仇报。

倘若真如此,恐怕她这一生,良心都不会安稳了。

次日母亲竟比她先提起此事,她就知道,他们不会同意的。

岂料。

次日晚膳时,苏功竟点头了。

苏以言很是震惊。

苏功道:“兰卿和我说过,那随侍他认识,今儿朝廷批了给兰卿回东明祭祀的假。你若是想去东明,和兰卿一起,也好让我和你妈妈放心啊。”

苏以言忽略了他话中的周珮,只要自己能去,能知道更多与生父生母有关的事,她就感到心中欢喜,于是她笑着向他们保证,自己有分寸的,定不会生事。

苏功又转头对周珮嘱咐:“我便将阿言托付给你了。”周珮行了个礼,“小子定不负叔叔所托。一定会照顾好阿言妹妹的。”

苏功道:“这我便放心了。”

只是太巧合。

昨儿才给她说了与谢怀有关的随侍在东明,今儿周珮回乡的假就批下来了。

苏以言抬起眼偷偷看向周珮,周珮似乎正在等着她看向自己,见她看过来只对着她笑。

晚膳用完后,苏以言主动请缨去送周珮,倒引得苏功呵呵笑了两声。

沿着白色卵石小道走至照壁处,苏以言透过天光与笼烛深深看着缝隙之间的深绿苔藓,开口道,“周郎君,恐怕这太巧合了不是?”

周珮嘴角一直挂着笑,闻言停下步子,回身往苏以言面前走了两步,装傻道:“妹妹说什么巧合,某听不太明白。”

这人装傻充愣,苏以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天边弯月冉冉而起。

苏以言望了望。

“昨儿对妾说谢怀的随侍在东明,今日你便接到文书要回东明祭祖了,这还不够巧吗?究竟是人算还是天算,郎君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苏以言往后退了一步,发髻上的银钗步摇相互碰撞,从上往下看去,她滚圆的眸子正瞪着他,像张牙舞爪的小狸奴,引得周珮心情大好,不禁发笑。

难有的独处机会,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周珮将手背在身后,踱了两步,抬头望向庭院边的青松,风将他的头巾吹得摆动,“某不如诸葛多智。只去年因科举,雪灾未能回乡,今年清明本应祭祖的,只是顶了状元郎的缺,竟又在桐庐处理灾情不得空,故而事止后,某特意上札子申请的。”

二人之间一时静默。

周珮本欲抬步,忽然听见苏以言开口。

“那妾便要拜托周郎君了,领妾去东京东明找那人。”苏以言甜甜一笑,朝着他行了个礼。

这话一出,引得周珮多看了她两眼,先前那龇牙样儿的气势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她那同以前一般柔柔怯怯的模样,声音柔婉动听,周珮心知这可不是她的真面目,他笑着拱了拱手,“妹妹不必客气,叔叔吩咐的事,某义不容辞,明日……”

下一刻,便被苏功叫住了。

周珮心下突地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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