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325)
王涣道,“齐王仁善,若能承继大统,乃江山社稷之福啊。”
“说句与立储之争无关的话,”霍友接了话,“齐王确可成高事之主,万乘之君。”
“听闻昨日圣上独独留了两个翰林在身边伺候,可惜鹤儿不在,不然还能打听一下口风。若能将齐王再次册立,才能使我朝兴盛啊。”
云密将汝窑天青杯搁在案几上,道:“欸?齐王虽好,但我们一定不能参与进去这立储之事,当年谢怀一事给的教训还不够多吗?我云家参与进去,陛下起疑心了又该如何?让他萧家去蹦哒吧,他们就如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了。”说到这,几人也不说话了,云约道:“仲父你说的有麻烦找上门来了,是什么麻烦?”
云密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喊道:“来人,”不到片刻,云钟出现在门外,“去将人请上来。”吩咐完,他将门再给关上,只转过身道:“你们小辈不认识,但我们是认识的。”
一盏茶时间,云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官人,人请来了。”云密自去将门开了,众人目光往门口去,赫然瞧见,正是“孙物”。
既然孙物跑了,在这山里待着也不是事儿。
不知二人在屋里谈了些什么,周珮出来时就说“不计较了,也不用再抓那孙物了”,听见这话让知县松了好大一口气,他不计较肯定是最好的,这都是鸡毛蒜皮般的小事,却劳民又伤财,他在本县也是知县大老爷,如何能像个飞蝇往上趋呢。实在是有伤脸面。
久而久之,传出去,他这知县老爷的名声还要不要。
如今他不计较了,那就可再好不过了,不然闹到县城发通缉令,又会搞得人心惶惶。
知县连忙称:“是。”很有眼色地又问:“通判可是要回东京周转,下官可安排车马。”
周珮看向跟在身后的苏以言,苏以言缓点头。知县见他俩之间的眉眼官司,忙道:“那下官立即着人去准备。”
“今夜已晚,通判是作何打算?”
周珮又望向苏以言,苏以言本不想搭理,但想起先前二人的赌约,冷冷道:“连夜回东京吧,回去估计天也该明了。”
到县城城门时,已是寅时末,两辆马车又在宵禁时分使出,知县将他们送到城门口亲自嘱托守门吏开门,见着这两辆马车逐渐驶出后,知县如释重负,他领着人闹这么大动静的闹剧可算是结束了,刚欲家去休息,转身后却听见两个小吏正窃窃私语,他停下脚步,细听小吏道:“这已经是第二批了。”另一个小吏接话道:“知县老爷亲自来送,叫开门的,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二人完全没料到知县竟然会调转脚步,还在低着头在案边整理着登记册子,冷不丁听见一句,“什么第二批?”
倒是险些吓飞了魂。
抬起头才发现是知县,结结巴巴道:“知县老爷,就是今夜......宵禁,”另一个倒是机灵些,接话:“是今夜宵禁时候有马车出了城门。”
“你们竟放人出去?”知县皱了眉,声音一沉,“可知该当何罪?”
两个门吏战战兢兢跪下去,胆大的抬起头来,“老爷,对方出示了腰牌要出城,小的们也是看了腰牌才......真不是小的们的错啊。”
“谁的腰牌?”
小吏道:“皇城司的。”
“什么?”知县本就疲累,闻言两眼一翻险些倒下去,还是站在身后的书办眼疾手快,赶忙将他扶住了,那胆大的小吏赶忙起身来,上前去瓦罐中倒了水,喂给知县,知县这才缓过来,“皇城司的人什么时候来的?”
书办听见皇城司来了,心中也是一跳,那些大人物来东明做甚?不知是否看见了——知县带着兵吏大张旗鼓去抓掘坟的贼,从科
举上去的官员谁不要脸面,奉承讨好私下进行便罢了,这可是上不得台面的事,而且皇城司还有监视官员的职责,这次来,若是觉得知县所作所为不合他们意,禀报上去,这知县位置就不保了啊,他心中也担忧,但也做不出什么,还是他给知县出的主意,这周珮是萧相门生,朝廷中萧党势大,巴结萧党能迁官发财,而且这送上门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彼时之蜜糖,此时之砒霜。
知县强撑起精神问,“皇城司来了几位官人?”
“两辆马车,应至少一手之数。”
“哎。”知县叹一口气,唤书办,“送本官回府。”
苏以言与周珮一人一辆马车,小丫鬟又见到了自家小娘子,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子星见苏以言睡眼朦胧,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苏以言却摇摇头,她竟然不怪自己故意将她丢下,苏以言也不忍心再阻挠她说话,直到她说,“周官人真是厉害,”她嘴边总是挂着周珮,苏以言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但她还是接了话,问:“如何厉害?”
那小丫鬟没察觉到苏以言的脸色变换,只带着崇拜的语气继续道:“周官人说,婢跟着他回东明还能见着小娘子,婢还以为小娘子你不要婢了。”
苏以言那不耐的话还没出口,听见她这样说,心中带着愧疚,道:“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实是有事,不能带你,你跟着周郎君,定能平安。”
“婢不想和小娘子分开,”小丫鬟说着说着眼眶湿润了,又挪动自己往苏以言身边靠了靠,眼巴巴望着子星,“还有子星姐姐,婢也喜欢,不想和你们分开。”
“周官人也是好人,婢......”
这话打消了一些苏以言道愧疚心。
苏以言确实是故意甩了她的,一是因为她不知自己身世,二她是周珮当着父亲的面救下来的孤女,苏以言不知道能不能信得过,但如今她这样说,苏以言虽是惭疚,但该抛下她的时候还是会抛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