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343)
有人出声道:“那谢怀铁定是被冤枉的吧,我从来都不信,能写出那种文字的人是个奸臣。”
“定是被冤枉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申冤。”
“谢怀一无父母,二无兄弟,三无子女,谁能去给他申冤呢?”有人叹息,引得许多人一起叹息。
“还是得等陛下,陛下从前定是被萧相蒙蔽了双眼,等萧党招了,谢怀不就沉冤得雪了吗?”
“还想故技重施,怕不是想捧别的王爷做东宫,自己好有从龙之功罢!”
那书生依旧站在桌面上,闻言还气愤地跺了跺脚,道:“就是,最可笑的是污蔑云家与齐王一起谋反,这怎么可能呢?云家大官人还在外征战,若真要谋反,怕不是人都带着军队到了东京城门口了。”
说完他大笑起来。
众人都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
国子监有个学生道:“这招险棋,胜算大啊,若是齐王还在封地,在伪造几封书信,那齐王还想稳坐亲王之位吗?”
众人附和着点头。
“齐王仁厚,当选东宫啊。”有一个老者站出来道,他的声音已带着浓浓的疲倦,像是奔波了数日,见众人目光移到自己身上,才一改严肃神色,呵呵笑着。
一个布衣老者他是怎么知道齐王仁厚的,众人也没纠结于这个问题,那书生又开始第二遍高声朗诵《请诛奸臣疏》,读到情绪高昂之处还清清嗓子,有记忆力超群的,当场就可以背下来,也跟着他一起。
苏以言行至酒楼门口处,止了步子听见的就是这一幕,自己的文采被夸赞,她抿嘴笑了笑,但转头想着,快三月了,哥哥还在狱中,有幸是云家托人打点了,她能得知云鹤身子无恙,只这一点,她的心里稍微好受些。
云家还花了大力气给云鹤送了些必需小物件和吃食进去,知道他喜净,牢狱中污秽不堪,气息肯定难闻,苏以言给他做了好几个香包,装了不少中草药进去,为了让那股竹叶香味与各种药味融入在一起,掩盖住别的气味,苏以言尝试了多日,直到调节好了才罢手。
刚打算往回去,回去向老相公答复,自己做得很好。
就听见一个年迈的声音在喊自己,“阿言。”
她猛地回头。
看清来人时,眼中装着惊喜,“老师。”
王植杵着拐杖,身后跟着一个童子背着包袱,他乐呵地摸了摸白须,笑得眯了眼,对着童子道:“还真是阿言,老夫还担心年老眼花,认错了人,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啊。”
苏以言赶忙小跑过去,伸手扶他。
“刚刚在酒楼中掀起巨浪的那张纸是你写的吧。”
“老师,你怎么来东京了,也不提前知会学生一声,学生也好去接你老人家。”
苏以言刚扶上他,二人同时开口,只王植声音小了许多。
苏以言不知他刚也在酒楼之中,笑着答:“正是学生的拙作。”
王植却回答她的一问,道:“你知道,老夫最是随性的,想走上这一遭就走了,正好听见萧至道被羁押入狱的消息,这消息实在振奋人心啊。”
“老师落榻何处?”
“自然是要去云家走一遭,你写的那?他可知?”
这个他是指老相公。
苏以言点点头,
“那阿言你可知......”
王植说到这,忽然停顿了,苏以言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学生知道。”
他就知道,若是苏以言根本不知谢怀是她生父,如何能写得出如此情真意切的文章来,确实好文采,若生为男儿身,采芹郎也做得。
王植道:“那走吧,你跟着老夫去云府拜见那老儿。”
苏以言引他走向马车,搀扶着他上车坐下后,王植问:“少宁呢?”
按理说,这样的煽动公义,云家小子不可能放任她一人来。
第180章
牢狱中的日子谈不上好过,只是过分清闲。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候,云鹤将幼时师父传授的《周易参同契》从头到尾默了一遍。
又与李佑对了《老子》、《庄子》,二人还一人接一句念了《论语》。
云鹤的心一天接一天的平静下去,李佑却提心吊胆,他是以僭越之名被关进来的,皇帝怎么处置他还没有后话,虽说对于死亡他没有丝毫畏惧感,却在这一日日的消磨中渐渐憔悴了下去。
床边的稻草已被他薅得差不多了。
四处都摆放着大小不一的草编蚂蚱。
好的是,云家托关系打点了,这皇城司狱中的狱卒们来送饭时都对他们有说有笑的,也不为难他两。
再者云家送东西进来时,也考虑了他,给他送了一些,包括吃食什么的,都是一人一份。
只一样,云鹤拿到却未分给他,
他闷哼一声,
往云鹤那边凑去,
还未凑得特别近,就闻见很是特别的味道,瞬间明白了,这是香包。他厚着脸皮开口,“少宁,香包分我一个吧,”这狱中味道实在难闻。
云鹤却不答应。
他有些急,这味实在是太香了,他小声埋怨,“其他东西都给了我一份,这香包气味好闻,怎么也不给我来上一份?”
云鹤不想他继续聒噪,递给他一个,道:“给你一个,莫再找我要了。”
李佑以为他只有两个,可自己的香包已失去那好闻的气味后,他见云鹤从怀中又掏出了个新的来,那新的一掏出来,香味直直扑鼻而来,他不禁问道:“你怎么还有?”
云鹤答:“这是表妹特意为我做的。”
意思是这是自己心上人的心意,你李佑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讨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