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54)
本是同时进府之际,都会是云鹤的随侍。
但当时王二小郎君也跟着云鹤在书院里读诗书,一副眼巴巴模样,云老相公见状,直接将一个给了二小郎君。
又给他俩起了名,让其感情之牢固,犹如王家与云家四代交往一般。
名出自,“思驾归鸿羽,比翼双飞翰”,寓意便是比翼齐飞,老相公希望他俩可以看着这二位小郎君一起并前行。
云飞便是拉着王翼讲上话,从他跟着郎君进了道观开始讲起,又道他和郎君走遍大江南北,遇到一些奇闻轶事。
又过来一柱香时间,便有一人骑着马迎着小雪而来,门房小厮赶忙出去帮牵马,他也跟着王翼出了门房。
那人身穿黑色暗纹劲装,头上的软纱唐巾被风雪浸湿,隐隐可见些许白砂,他却是毫不在意,下马只将自己的衣摆拍拍,王翼忙走上去,替他将斗篷穿戴好,云飞这才向他行礼,“王二郎君安,我家郎君已侯多时了。”
“怎么?这家伙竟知道我会来,”说完,他像是才发现身前站的这人,有些眼熟,他道,“云飞?”
云飞将行礼的手收回,才说,“是小的。”
那人又转过头瞧了瞧王翼,便自己洒了斗篷快步离开了,留下一言,“你们也是老友多年未见,我便是做主给你俩放天假,你俩自去。”
云飞本就有些迟钝,见状,本想前去引二郎君进府,听见这话时,竟没了动作。
王翼还欲再跟,那人只摆摆手,爽朗声音传过来,“去形云院的路我很是熟悉,不必跟来。”
他都如此发话了,王翼只好停下脚步,云飞忙上来,拥着他边走边谈。
那人进了院子内,从正端着蜡烛的丫头身边经过,直奔形云院。
竹林间隐蔽之处,有个小亭子,多人均是不知,乃是他俩儿时常混之地。
应该是他一人,通常不做课业,想要躲懒便会在小亭子里小憩上一会儿,待他悠悠转醒,云鹤总是手持书卷坐于他旁,然后老神在在淡然地道上一句,“阿翰,祖父让我催你交课业。”
想起这些趣事,他更是想见见云鹤了,这个已经八年未见的好友。
竟还让贴身随侍出门迎着他,说知道他今日会来,他本身想给他留个惊喜,所以破晓天色才会让王翼带着拜帖先行,不然按照规矩,他两日前便应该递上拜帖,等主人回贴再来拜访。
可他王家,不仅是世交,更与云家二房是姻亲关系,自是不必讲究许多。
他看向竹林上洋洋洒洒飘落而下的雪花,将斗篷放下,忙踏着曲径往前跑去。
他揣测,这个时辰,如此天色,自己这儿时好友定会在此地舞剑。
他却是不知云鹤大病未愈,只当这道观真如此玄妙,小时候病怏怏一人,老爷子回府告诉他,云鹤现在看上去与常人无异,身体很是康健。
他便是求了老爷子,好不容易休假,直接跑来云府了。
临近小亭,只听得剑破掉落竹叶之音,周间竹叶随着剑锋飘洒而落,一片竹飘落在他纱冠上,他抬起手摘下,又拍手称赞道,“好剑法。”
云鹤见来人,抬起眼,也不惊讶,只收回剑,插进古朴剑鞘里,很是熟稔道,“来了。”
那人却阔步走上来,把这云鹤的肩,云鹤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将手放下去,他不依,像是闻所未闻般,自顾自地说道,“好你个云少宁,回来好几天也不来看看我,我可是被老爷子折磨惨了。”
云鹤想将灰绿金丝线绣莲纹氅披上,那人弯起一双桃花眼,将手拿开,看云鹤穿上,又很是自觉的将搭靠在亭子里的斗篷给他拧过来,随便还伺候了他穿上。
云鹤也不客气任由他服侍自己,将衣服都穿戴整齐后,咳嗽了一声后,才缓缓道,“好你个王世羽,竟还恶人先告状了。”
世羽乃是王翰的字,官宦人家的子弟年幼便需要经常出去走动,他在志学之年便被长辈加冠取字了。
为此,他还给云鹤写了数
封书信来炫耀他未及常人加冠之年便起得字,云鹤在前几封回信里,还会恭维,贺喜他,最后一封,他只在信里道:于幼学之年时,祖父为我起字少宁。
意思是在他十岁之年,虽他未被加冠,云老相公便觉得他成人了,但给老相公却给他起字,也是希望他病能好全,在外面能安宁生活。
王翰见他咳嗽,忙将他扶着往形云院内走去,“又病了?”
复觉得自己语气欠妥,“我前几日便知你回来了,本想直接来,可又怕扰了你养病。老爷子那日回府只说,看你精神头很好,我才来拜访你的。”
云鹤话语里带了笑意,“不是你担心我养病不来,而是世兄劝你的罢。”
“这都被你知道了,你啊你,”王翰呵呵一笑,将手又放在云鹤肩上,他比云鹤大上一些,如今身量比云鹤略微高些,这样姿势他很是舒适,他说着说着又想起来了什么一般,“老爷子说,你今年春闱会下场,你不知道我这几日,可是被催促得日以继夜般的学,为的就是不落下你太多,免得我们家老爷子在世翁面前抬不起头。”
“我连这次来看你的时间都是我学了好几夜后,勉强达关,兄长帮我求的情,不然,你要见着我估计得春闱后了。”
王翰唠唠叨叨抱怨着,让云鹤想起了在他八岁大病之前,二人均是如此相处的。
他定定神,将斗篷紧了紧,才道,“不必担心春闱。”
这句话说出来后,王翰低头看向他,表情似有些感动,“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的,就如同以前世翁老出考察我学业,你总会黑着脸悄悄提醒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