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55)
云鹤只瞥了他一眼,装作未懂模样,道,“科考场内不许舞弊。”
王翰立马解释道,“不是让你帮我作弊,是让你给为兄指点指点。”
云鹤眉头一挑,“嗯?”
他俩平辈,偶尔玩笑时,王翰会对着云鹤戏称自己是兄长,但他总是会觉得若论成熟懂事,那云鹤胜上他多筹。
他压起笑意,拍了拍云鹤的肩膀,倒真学了几分王世兄的模样,“少宁,就麻烦你帮帮我们世羽了。”
云鹤记事起,云家世兄云涣便是这副模样,如今被他胞弟学得惟妙惟肖。
终是忍俊不禁,舒展了眉头,将剑从怀里取出,一把丢给他,“嗯,可以一试。”
王翰见机忙将剑握住,将剑身翻来覆去玩了玩,挽了剑花,用上臂夹在胸膛,将一只手放在云鹤肩上锤了锤,又夸张了语气,往下作揖道,“多谢少宁。”
好容易到了形云院,云鹤于竹林内未见云飞,只当他一是不想打扰自己与故友相谈,二是他也同意与故人相逢,可需要些时辰。
如今却见云飞连院都未归,他转向王翰,似是带着询问。
王翰一眼便知道他心里所想,悠哉悠哉挽着剑道,“我做主给他俩放一天假。”
云鹤点点头,让旁的小厮送早膳,又招呼王翰,“如此时辰,你可用了?”
王翰倒是不客气的摇摇头,见小厮上了茶后,又端上好几碗闻着发苦的药上来,他捏住鼻子,瓮声瓮气道,“怎么回事,老爷子不是说你身体已大好?怎么还需要喝这么多药。”
云鹤小口喝着药,闻言只淡淡道,“前几日,感了风寒。”
“好难闻,”王翰将眉头一皱,大大咧咧坐在了离云鹤最远的凳子上,才端起热茶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惊讶道,“你不是才回来几日,看来你真不适合回来京府,还是说,你在道观之时,只在心里报喜不报忧,病也未大好?”
云鹤摇摇头,“之前是好得差不多了,但。”
他话还未讲完,见云飞就和王翼踏进了院子里,他止住了话。
见两个郎君都在,他二人行了礼,云飞才大声道,“小的们去竹林里寻了郎君们,没想到,郎君这么早便回来了。”
云鹤点头,指了指旁的人,“王二郎给你们放了假,自去便可。”
那二人才告辞。
王翰却是又接着问,“但什么。”
“但感了风寒。”
王翰眼睛眨了眨,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又忖思片刻,带着笑道,“好你个云少宁,敷衍我。”
云鹤将药喝完,招手唤了小厮进来,将药碗拿走后,又吩咐小厮守院门。
门关上后,他才正色道,“那日我夜观星象,天下终究是太平不了。”
王翰走过来,坐在云鹤身边上才说,“是的,我今年下场便是由于如此。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世翁在春闱前便会致仕,可是真的?”
“确是,”云鹤点点头,将蜜饯放进嘴里,压制下苦涩,复用丝巾擦了手,才说,“祖父也到了致仕之时了。”
那日自家老爷子回来后,便将父亲和他以及兄长召到了书房,只说这句,也不开口解释,只是叹息。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又想着祖父为兵粮之事烦忧,父亲隔日又被派遣出了京,兄长自有美娇妻,没时间搭理他。
他满腔疑惑悟出宣泄,如今在云鹤这里,他可算是问了出来。
“为何?若按官律,还有两至三年的时间,就算你将出而仕,又如何能将权势放给萧相。”
第32章
“表妹?”
苏以言脚伤并不是很重,在抹了药后,第二天便消散了大半,她闲不太住,想着小道士所说之事,书也看不进去,复又想起柏露所说。七哥哥近来喜欢上了梅香。
不如借送香之机,答谢他所送盒子事物之情。
她想着,便也做了,刘嬷嬷见拦不住她,想着是家里表姑娘,她手或许不能伸太长,便也随了她了。
带上暖冬,提了一个竹篮子,便出门了。
她想着后院三官人所种植绿萼梅比红梅更香,便往后面去了。
将梅枝压下,她小心穿梭于林间,缓缓伸手去够那开的正盛的花骨朵,又将其小心翼翼放进篮子里,暖冬一直在劝她,说冻手,让她来。
但她想自己动手,以前在家中,凡事虽有丫头婆子,但有些事,她只喜欢自己动手。
她对着手,哈了哈气,让暖冬帮她压着树枝,总算是轻松了不少。
梅林靠于后山,之中有一片小湖,再结合之前三小娘子邀请她来赏梅便知,湖中有一水榭。
她本是想着累了便去水榭里歇歇。
越靠近那边,却听见里面似乎传出断断续续的人声,她往后退了一步,撞了一片梅林雪,洒洒飘落,斗篷尚未佩戴整齐,落下的白砂进了后颈,她小小惊呼了一声,折断了手上那枝梅,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有一声“表妹”传出,那人似是从一声惊呼里,便是听出了她的身份。
这一声“表妹”,苏以言也知道了水榭里坐的人是谁,是她那个大病未愈的七哥哥。
云鹤与王翰用了膳后,王翰便是提议去赏梅,正好有些小雪,还文绉绉的邀请道,“午来天欲雪,能请七郎饮一杯无?”
云鹤自是淡淡笑笑,点了点头,将带兔毛斗篷穿好,拿着小厮送来的暖手炉出了门。
他吩咐了下去,下面的人忙活了一阵子,才于水榭中驾起火盆,烧了炭火,将桌几都放了上面。
又于水榭三周挂上了厚实棉布,确保不会四处通风才下去准备其他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