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枝灯(79)
若谁惹了他,不会掉肉也得将人撕块皮下来。他这些年,兵部尚书之位坐得稳稳当当,也足以知道,他虽是直,但颇有些高明手段。
蔡昳心里重重叹了两口气,他是萧家的门生,是萧相提拔上来的。这些年来,为了自己心里那道线虽如履薄冰小心行事,但他这二郎这事一旦发生了就在逼他了。
陈茂与霍友谈笑间出了门,他们尚在议论那份答得最好与那份言语犀利的朱卷,就见蔡翰林立在门外,一个做小厮打扮的人在和他说些什么。
陈茂本打算提腿就走,但霍友用手阻拦了他,眼神向他示意,蔡昳已经看见了他俩,在外遇见同朝还是行个礼较为合适,陈茂低声道,“他恐怕不想见我们。”
故这二人就立于门槛之外,等其随侍说完话,才下了石梯,两人一起向他行了礼,“翰林。”
蔡昳眉头紧锁,见他二人行礼,也回了个礼,语气不见亲疏,“府上有事,先行告辞。”
待他上马走后,陈茂才说,“刚刚好像听见了王家,怎么,难道在这两月之间,发生了大事?”
霍友却只道,“我要去拜见老师,你可同去?”
陈茂看向霍友,将官帽摘下,“可递了帖?”
“嗯。”
“那咱们得先行回府换身衣裳,老师这人最重礼仪,可万万不能穿着官服去见他,不然定将我两打出门去,”陈茂紧紧盯着小吏已牵出来的马儿,接过小吏递上来的斗篷,又将手上官帽递给小吏,一脚踏上马镫,哈哈大笑两声,“意合,等等云府见。”
云飞那日跑进来说的事便是——一群达官子弟不知为了什么竟当街动了手,坊间传闻是为了秦楼楚馆里的一个小姐,他只打听着里面有萧相的儿子,心里暗暗高兴,便一脸兴奋地跑回院内对着云鹤兴致勃勃地讲他所听来的趣事。
在他看来,萧家与云家不和,萧家倒霉他就高兴。
云鹤便从他这里得到此消息,只当是萧家衙内又在外生了事,只庆幸自家六哥哥被祖父管着,自是不知道被打的人中有王翰,他只在府上足不出户左等右等。
等到二月初六用完早膳之后,将该见的人都见了个遍都不见递了拜帖的王翰前来,再唤云飞去打听,便得到,王翰被人打了,还是蔡家的衙内。
他立马手书了帖子,托云飞送去王府,云飞回来,只带来王府说他家二郎君已经往云府来了。
云鹤忙穿上厚实的氅衣,带上斗篷,出去迎他。
刚踏出形云院,便见着这人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见着云鹤两眼放光,往云鹤这边快步走来,一只手把住云鹤肩膀,一只手指着自己脸上的伤,“贤弟,你可得帮为兄出这口恶气。”
云鹤见他话语那样,就知道这人肯定没什么严重的伤,只挑了挑眉,“嗯?”
待二人进院子后,王翰才笑嘻嘻地放开云鹤,“你都知道这事了?”
云鹤点头,“昨儿才知道是你被打了。”
“不是,其实伤得重的是孔家的小子,那小子和他祖父那老东西不一样,对了,我都忘记给你说了,”王翰将云飞端上来的茶一饮而尽,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见云鹤将阴阳环脱在手上把玩,他才继续说道,“你走之后,我便是去了国子监认书,孔文孔正理便是我在国子监认识的,此人文采不错,值得交往,就是心性较未急躁。认死理,又不想被祖上荫庇,便是打算走科考这条路子。”
王翰看向云鹤,见对方脸上面无表情,解释道,“我和他关系尚可,但,若论亲疏,少宁贤弟才是在我心中最重的至交好友,咱两的交情谁能比啊,你说是吧,所以这口气你得帮我出了。”
云鹤点头,“因为什么?”
王翰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云鹤是在问他们是因为什么当街便动了手,他嘴角噙笑,“是为了如香馆的一个小姐。”
云鹤将视线移过来,两人视线刚好对上,“当真?”
“那可不,”王翰说话到一半,余光就瞥见院门口出现一人,离得较远,隐约可见是个女子,他只转移了话题,“好你个少宁,还未及冠,便玩起金屋藏娇了。”
云鹤以为是苏以言来了,将瓷杯放下,抬起头看向窗外,发现不是,只淡淡道,“母亲安排的丫头。”
“哦,那真是没劲,不过你回府来定亲了没,最近这两年,我母亲天天念叨着各府上的小娘子,一会是秦家,一会是何家,当然,还有你们云家的小娘子。”
云鹤未搭话,等着他继续说,他见云鹤只一手拿起书卷,一手盘玩着玉环,又不搭话,只想下一剂猛药,“听说,萧家那纨绔想娶你表妹,可真?你表妹许了他没有,若没有,我便叫我母亲来提亲了。”
这才见云鹤有些反应,他目光从书卷上移开,将书卷合拢放在桌案上,傲然道,“他萧家二衙内,怎敢?”
他言语中带了一丝冰冷,王翰忙道,“我和你玩笑呢,玩笑呢,对了,你
身体不适为何还去参考,又怎会晕倒在贡院?”
“旧疾,”云鹤将玉环扣回手上,“他们是为何争斗?惹出来这样一场笑话。”
“刚刚同你说的,那个孔五郎权贵出身可偏偏就认死理,不懂变通。初三那夜刚结束会试,举子们心里都高兴,便相约了酒楼,可东京里的上等酒楼就那么几家,其中还有两家秦楼,孔五郎便集合他在国子监结交的去了秦楼,正好,我在秦楼对面的酒楼摆了席,你知道的,本是为你摆的,但后面紧等慢等你都未来,我派人来云府知会你,才收到消息说你晕倒了,我心里虽惦念着你,但席上人都来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