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对象二次分化以后(125)
“可是妈妈……”简秀颓唐地垂首,沙哑着喃喃,“是你们……是你和爸爸,先为了大局先抛弃我的啊。”
颜姝呼吸一窒。
简秀问道:“爸爸,妈妈,爷爷……是想补偿什么吗?”
宛如美好童话一般的画皮被青年的苦笑低语彻底撕烂了,扯开了这数年以来母慈子孝的和睦假象,星联的默许,颜姝的溺爱,简秀的理解,在此刻都被拆皮抽筋的肢解开来,狼狈地散落了一地,捡都捡不起来。
“你在怪爸爸妈妈吗?”颜姝感觉自己连站都站不稳了。
“不怪,我不怪你们任何人。”脑海被疼痛撕扯的简秀胸膛中一阵血气翻涌,他下意识地摁住胸口,眼眶发热,“每一个人,都只是在做一个自己角度上正确的选择。”
电车轰鸣,倾碾过了本就渺小的尘埃。
由于尘埃太渺小了,以致于连破碎都看不出。
简秀:“妈妈,没有人有错。”
“对不起,对不起。”颜姝泣不成声。
他竭力压制着身体的不适,平稳着气息,说:“星联没有错,东部星区没有错,执行厅没有错,蔚家没有错,爷爷没有错,爸爸妈妈……也没有错。”
所有人都在坚持正确的选择。
简秀:“所以,妈妈,不要愧疚,不要挽回。”
简秀:“我的病痛,不该让别人来承担。”
说罢,简秀挂断了与颜姝的通讯。
不能再继续了,他快撑不下去了。
简秀苦中作乐地想,其实他也是和蔚起一样,运气有些不好,只不过在某些事情上,他可能……格外的不好一点。
对,只有一点,简秀如是对自己说,毕竟,加害者没资格在受害者面前哭诉自己的受难。
上校,对不起。
我很抱歉。
其实人都是容易被自我催眠的生物,总觉得自己可怜多了,就太容易怨天尤人了,简秀不敢放松对自己精神上的约束,尤其是面对蔚起。
那个人太好了……
当思绪飘零时,他的目光也开始,被简秀撞翻了一地的一摊书里,一本书正好翻开,就在他的面前,停顿在了被他所标注过的某一页,仿佛某种启示,撞入了他的眼帘。
不知是不是太恰巧,这本书与曾经被蔚起和他一起谈论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是同一个作者。
———“他在阴影里坐得太久,几乎饿死于期待。”
啪嗒一声,某根丝弦崩断。
简秀:“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终于,一切压抑都在一个临界点彻底爆发,猩红温热的血雾四散铺洒,蔓延开来,染红了米黄色的纸页,浸透了文字。
“我不想再思考了。”
他想擦去自己唇畔的血渍,却越擦越多。
“让我睡一会儿。”
再也支撑不住了,简秀阖上了沉重的眼睑。
“我有些累……”
他轻轻低语。
“蔚起……”
第53章
蔚起原本是打算今天到此为止, 简秀的情绪起伏失控,他也无心再刺激于他;但不知是否是简秀临走前悲怆难言的凝视太过刺人,一路沿途, 他似乎都能捕捉到橙花缭绕着的……深切悲恸。
眉目清雅美好的青年笑着, 无声垂泪。
蔚起的心绪逐渐悬空。
——青年说:“蔚起, 我是不是不该遇见你。”
蔚起心间一顿, 蓦然抽痛。
他不知这分偏安一隅的异动是来自于何处,更说不清其中有多少是来自于深刻于基因的生化反应、信息素百分之百契合度的精神偏向, 又有多少……是某些更为悄然的意义。
纵然不知何解, 但他原本想告诉简秀, 不是的。
没有应不应该,遇见了就是遇见了,没有遇见就是没有遇见, 这和遇见的过程没有任何关系;诚然,他知道和简秀的相遇来处诡谲重重, 归处亦非明朗。
可蔚起的人生从来不缺阴谋家与欺骗者, 第九星轨的军事部署与秘密行动几乎占据了绝大多数, 去伪存真、辨别真假几乎成了蔚起的本能,很多时候他们没有失误的资格, 一旦行差踏错,会牵连更多无辜者。
所以, 尽管毫无佐证,他却有一种预感,在这巧合到虚假的一切里, 简秀是真实的。
百分之百的契合度,带来的不止互相吸引,更多的还有无所遁行;既然如此, 换一种可能,另一种境遇,和这样的简秀相遇,蔚起扪心自问,他思考过这种可能。
恰好得见简秀一人,恰好偶遇橙花一朵。
这个可能百转千回,出于蔚起多方考虑、审慎思考,与本能无关。
——他想,他依然愿意。
愈是靠近舜华楼,橙花所悸动的苦涩愈是浓重。
蔚起眉宇微蹙,暗暗思忖,或者他其实不该让简秀自己冷静,而应该和他坦言,将一切说清;按照他的推测,这个人又将如此前数次一样,把所有东西都熬进骨子里,用言笑晏晏的太平皮相示人,最后深深咽下。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蔚起不希望简秀如此。
人间事无非如此,心结倘若解不开,便会成为死结,长此以往,又将拧成一个疙瘩,当沉疴聚散,最后便成了疮痍。
决定做下以后,蔚起却在舜华楼下接到了蔚深的通讯的,是工作终端号。
“喂。”蔚起接起终端通讯,“将军。”
非私人情况下,他是不会称呼蔚深为父亲的。
“你现在在舜华楼,需要你去做一件事。”蔚深连疑问都没有,语气冷练,陈述着他的要求,“现在立刻前往舜华楼02-5,里面的人已经处于短暂的昏迷状态,需要急救,注意,他精神海方面先天评估为S级,但有相当的缺陷,极度不稳定,有失控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