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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186)+番外

百晓依旧对楼池没什么好脸色,他甚至有那么一瞬动了邪念,不惜坠入魔道也要将楼池诛杀,可恨他还保有一丝良知,驱使着他日日来到天宫,可也仅此而已,不论琼昙如何央求,他是断然不会放她自由的。

太初知道百晓不会搭腔,主动回了楼池:“他携余下兵力回了南疆,这个节骨眼上撤兵西南,怕是心思不纯。”

龙潆不甚了解始阳,始阳虽看似真神,相貌儒雅,可这几万年始终醉心那些歪门邪道,如此说来,他倒极其适合做魔族鹰犬,而非神族帝君。

几人决定待到炁妄鼎引动七七四十九日结束后联手围剿沉泽海域,暂调二十万大军到东极山待命,龙潆掐算着日子,不免忧心杳无踪迹的璇瑰,理智告诉她璇瑰极有可能投奔了魔尊,炁妄鼎停止异动时必要战场相见,可十万年的姊妹之情又在告诉她,璇瑰不过趁乱偷了浮帝仙身,妄图复活浮帝,再无其他。

龙潆听着议事之声,大多缄默不语,步入后殿时,她见太初坐在次座,特地奉承东极帝君两句,叫东极帝君顺理成章地坐在太初对面,她则与百晓相对,此时她明显感知到来自斜对面的那缕炽热的视线,像是要将她身上盯出个窟窿。

龙潆始终避开与他对视,可他丝毫不知收敛,盯得龙潆不禁抓上茶盏,恨不得将滚烫的茶汤泼到那幽紫色的衣袍上。到底顾及体面,龙潆无声舒气,接着骤然扭头迎上他的视线,狠狠剜他一眼,自认十分凶狠。

可他居然笑了出来,那般的堂而皇之,像是生怕在座之人不知他心情极好。龙潆见状立刻撑额支在桌案上,掀起碗盖拨了拨水上浮花,俨然认真品茗的样子,生怕坐在首座上的楼池发现端倪。

她知道太初还在看她,决定再不给他分毫视线,不想这才注意到面前桌案上的糕点,那是一盘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甜糕,每一块都裹着薄荷叶,凡间数百年过去,样式倒是未变分毫。龙潆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其他人面前的糕点,俱是天宫常见那般,过分巧妙,像是生怕不知仙神所制一般,与她面前的截然不同。

龙潆只觉心潮一涌,却无声怒视向太初,他歪着身子慵懒地靠在那儿,有恃无恐地与她“深情相望”,龙潆眼神越怒,他笑得越荡漾,令她心中始终绷紧的那根弦好似被神意之手悄然惊动,她满心不真切地感叹:天族与阿修罗族的这一战当真结束了啊。

第164章 碧落黄泉(02)

那日商讨结束时,已接近晌午,楼池邀他们一道去鼎元殿用午膳,龙潆借口昨夜少眠,先行回了上清宫午憩。

玉骨走后,上清宫中新添了不少仙娥,都是些生面孔,个个又都长得极为娇憨可喜,据说皆由楼池亲自挑选,他倒是出自好心,却让龙潆触景伤情,总是错觉看到玉骨。

仙娥轻手将龙潆头上的玉冠摘下,侍奉她换上常服,龙潆莫名觉得心口闷堵,房中像是透不过气一般,旋即掏出掖在腰带间的葫芦瓶,倒出几颗缓解心痛的丹药咽下,滑入喉中时明显感觉到一抹清爽的甘饴,心胸立刻开然许多。

在院中用过午膳后,龙潆便令一众仙娥退下,独自坐在石桌前翻看书卷,郁离给她送来不少话本子,其中还有他前些日子才写完《肃慎奇记》,他大抵觉得龙潆会喜欢,可惜她提不起什么兴致,神智似乎还停留在两族大战之时,又或许是挂心璇瑰的缘故,始终难以全然放松。

忽闻身后传来渐近的脚步声,龙潆瞬间有些晃神,十分自然地说了句:“玉骨,可是茶来了?”

身后之人当即停下脚步,似乎也愣住了,龙潆丝毫不觉,眼睛明明盯着书卷,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像是正等着玉骨奉茶。

一束法光拂过,原本空空如也的石桌上出现了张茶盘,上面盛着一盏茶和一盘点心。龙潆抬手掀开碗盖,扑面而来的沐月菩提香气令她立刻清醒过来,同时注意到那盘点心正是她刚刚丝毫未动的甜糕。

她猛然回首,对上负手而立的太初,面色随之变得僵冷。

大抵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龙潆丢下书卷便向房中走去,只想立刻将屋门紧闭。太初大步上前将她拦住,龙潆走得太快,正好撞进他的怀里,连忙向后退一步。

她向左挪,太初则向右,颀长的身形挡在她的面前,一袭幽紫色的衣袍像深渊般要将她吞噬。龙潆又向右挪,他便也挪了挪,两人立在空旷的院中拉扯,始终无声,谁也不愿先开口打破沉默。

终是他忍不住,主动将龙潆拢到怀里,龙潆甩手挣脱,紧接着便是一掌掴了过去,那记巴掌太过响亮,清脆声中两人最后的体面也随之被击碎了。

太初紧紧攥着龙潆双肩,沉声开口,细数其中不乏一丝压抑着的哽咽:“阿璧。”

龙潆第无数次同他说:“凡人清璧早已死了,这里没有阿璧。”

太初语气愈发哀戚,叹息道:“玉骨之事……”

“你还敢提她!”

“我不知情,我不知情的,你明知道我那一刀为何刺的是胸下,正如你驱使龙吟剑骤然变成龙骨节鞭,我们所想相同。若我知情,我断不会……”

龙潆双目猩红,仰头看向太初,咬牙切齿地将他的话打断:“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问你,还有什么用?其实我又有什么理由怪你,从你在我与兰阙大婚之日血溅灵觉之地时,我就应该知道,你什么都做得出来,依照你在长石残山大犯杀孽的狠厉程度,我是否该庆幸你还算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