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走的。”殊缪同样坚决,“今日要么你与我一同回去,要么我们谁都别回去了。”
“冥顽不灵,愚蠢至极。”
璇瑰懒得继续与他废话,正打算飞身回往沉泽海域,殊缪却再度将她留住:“阿璇,你非要如此?就连龙潆女君都丝毫不顾了?她如今很是伤情!”
璇瑰背对殊缪,淡漠答道:“那是她的命数,我亦有自己的命数,各在各的孽海中挣扎罢了。”
第172章 碧落黄泉(10)二更
“那天君自己的命数呢?你何尝不是在干预他的?”见璇瑰不语,腾至空中要走,殊缪飞身追上,挡在她的面前,抵抗着身后沉泽海域的侵蚀,“我无意激你,阿璇,我只想知道,此事当真无可转圜?”
璇瑰无声叹息,分外肯定地说:“我意已决,非死不移。殊缪,我拿你当半个知己好友,不愿见你命丧于此,你听我一言,立刻离开。”
“知己好友?好一个知己好友,过去我求而不得,多想听到你说肯与我做个朋友,今时今日听到,却不见想象中的畅快。阿璇,你的心中可曾有过一丝一毫我的位置?不,我不该这么问,答案太过昭然,我不问了。”他再度拽上璇瑰的手,生怕她离开一般,语气渐急,眼眶也随之泛红,“阿璇,昔年迦维罗沙窟之战,你问我那时在做什么,如今我告诉你,是我化为金叶仙草之身,躲过阿修罗围捕,顺着赤水一路飘荡到南海,请回天君。当年那一战,不只你在阵前厮杀,损伤眼耳,我也曾出过一份力的。”
可她早已不在意这些了,或者说从未在意过,甚至已经忘记曾经问过殊缪这个问题,唯独他一直记得。
璇瑰敷衍应声:“你说完了?”
殊缪将她手腕攥得更紧:“大抵在那时,就注定我这株金叶仙草是要为他而用的。你苦心研究焕骸禁术,定也知道必须要用仙草稳定灵识,你要复活的可是铄古天君,寻常仙草如何能够?”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尚有理智,还不至于将你丢进炁妄鼎。”
“阿璇,阿璇,你不肯向我求助,我该喜还是该悲呢?你明知我是最合适的,既不能将你带回天宫,我自己回去又有何意义?我甘愿为你,助你成就惊世骇俗之事,唯愿你能记得我,阿璇,千万不要忘记我。”
他当即松开璇瑰,决然冲进沉泽海域上方的侵蚀之阵,直奔炁妄鼎而去。
“殊缪!”
璇瑰摘下束缚双眼的黑布,本想用?琈鲛丝麈拉住殊缪,殊缪却化为金叶仙草,瞬间被等待已久的炁妄鼎吞噬,一切都发生在瞬间之内,金叶仙草融于炁妄鼎中,周围随之泛起金色的神光,未等璇瑰多加伤感,闻蛩异常激动地说道:“是师父,一定是师父,师父他等不及了!”
见状璇瑰已经无心再想殊缪,素来冷若冰霜的面庞绽放出笑颜,心思也雀跃起来。正如殊缪希冀的那样,她不会忘记他,她怎会忘记他?是他献出仙身促成浮帝复活,她必铭感五内。
她只是不会怎么想起他罢了。
殊缪念念不忘的初见,太阴府中,他对她一见钟情,可是对于璇瑰来说,那天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只记得前一晚的夜风颇有些猛烈,吹乱了梵净宫上空的几颗星辰,浮帝随口说起,她便亲自跑了趟太阴府,亲眼看着太阴君重新列了星阵才肯离去,殊缪痴痴不舍地望着她的背影,那时她满心想的却是——素来短眠的浮帝今夜能否睡好?
三界之中的因缘大多如此,无心插柳,多情人亦是薄情人。
次日天刚亮起,东极帝君尚在寝殿内抱着他的暖金枕睡得正酣,郁离已经前往九重天,赶在朝会之前面见楼池,正撞上同样早早前来的太初。
一时间气氛难免尴尬,想起往事,郁离多少有些不知如何自处,反倒是太初没什么反应,只是冷眼看着他,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两人亦是为同一桩事前来,郁离告知楼池:“昨夜炁妄鼎泛起金色神泽,分外诡异,与之前的异动截然不同,魔族到底在谋划什么?”
太初接道:“远在弥卢山也清晰可见。”
楼池脸色阴沉:“魔族鼠辈,如何现得出真神金辉?难不成玄术要利用浮帝仙身卷土重来?璇瑰她,”楼池不禁长叹一声,“她当真糊涂,怎能与那魔尊同谋?她大抵想着将浮帝复活,可那玄术是何等残暴之人,怎可能如她所愿,怕是被人骗了都不知。”
郁离又说:“天一亮我便赶来天宫,离开东极山前,我依稀看到魔罗海城有不小的动静,怕是魔族要有什么举动。”
贤象适时入内,知会楼池朝会将始,楼池问道:“可有见到龙潆?到上清宫问上一问。”
贤象领命退了下去,楼池本想邀太初一同出席朝会,太初想到龙潆,摇头拒绝:“我即刻就去东极山,亲自看一看魔族有何动向。”
楼池刚要劝他切莫轻举妄动,本想叫郁离与他一道回去,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近,龙潆人未至,声先道:“还是我去罢。”
看她穿着显然是要去赴朝会的,不过半日,龙潆倒像是彻底从兰阙的死亡中走出了一般,只不过面色有些过分僵硬,不过强装冷漠罢了。
楼池神色复杂地看了龙潆一眼,又看太初一眼,这二人如今都有伤,不过轻重缓急的分别,脸色看着也比寻常人少了些血色,叫他们俩一同去东极山查探魔族动向,楼池着实不放心。
“你二人出门前可曾照过镜子?病容憔悴,若是叫魔族看到你们这副样子,大抵即刻就要发兵打上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