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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221)+番外

“当真,万般当真,倒是也有雅致些的地方,不过嘛,生意都不大好,客人自己都是个琴痴,现成的琴音在那儿摆着,何必再请琴师呢?”

阿潆怔怔出神,思量了许久,才缓缓问道:“我记得皇家驿站旁便有一间茶馆?昔年恰巧路过,喝上过一盏茶,还算个清净的地方。”

小郁子点头答道:“正是聚贤茶馆,不过这聚贤茶馆前些日子也开始请先生说书了,茶客们都不大爱听琴的。”

“满城的茶馆就寻不到一间清净的?”阿潆不禁有些恼怒,厉声问道。

小郁子连忙哈腰,语气笃定:“寻得到,寻得到。聚贤茶馆近邻皇家驿站,代表皇家威仪,每日至少应该听上个把时辰的琴才是,成日听书委实不像个样子!这件事交给奴才来办,您莫要动怒。”

阿潆松一口气,满饮了杯中的茶,这几日被贺兰闻叨扰得难免心烦,又许是夏日渐近,天气炎热起来,搅得人心浮躁,她现在只等着赶快将贺兰闻送走,出宫散散心才好。

小郁子办事效率倒是高,第二天傍晚便来呈禀阿潆:“国主,雀仙公子明日开始在聚贤茶馆抚琴,掌柜还专程腾了间客房出来,雀仙公子这下可算是安顿下来了。”

柳桉别院也连夜送来消息,邀阿潆下次与他在聚贤茶馆相见,阿潆嘴角泛起抑制不住的笑,算起时辰来,他大抵刚定下这桩差事便去柳桉别院告知,他心里是有她的。

第194章 玉簪遗事(08)

再见他时,离国已经入夏了。

城中不比柳桉别院附近清净,过往之人络绎不绝,阿潆不得不乔装打扮一番,换一身男装,手执折扇频频挡脸。

车马停在聚贤茶馆门口,迎面入耳的便是茶客们攀谈的声音,有些吵闹,阿潆不禁蹙眉,随着走进茶馆上了二楼,琴音才清晰了些。

雀仙坐在正中间安静地拨弄着琴弦,并未看到阿潆出现,又因她穿了身男装,直到坐了一炷香的时辰,他虽偶尔抬头,也不曾往她这边多看。

还是阿潆忍不住,为他也点了一盏莲心茶,命伙计送去。从她进了茶楼他的琴音就不曾停过,在她来之前怕是已经不知抚了多久,借此也能叫他歇息片刻。

他这才注意到坐在窗边的那位“公子”,端起茶盏与她遥遥举杯,两人相视一笑。

问过茶楼的伙计才知,雀仙每日未时到申时在此抚琴,中午和傍晚茶馆仍是有说书先生的。阿潆扫视一圈朗声交谈的茶客们,脸色深沉下来,小郁子在旁看得心惊,低声问道:“主子,可要叫他们安静些?”

这些人显然无心听琴,怕是恨不得申时早些过去,说书先生立马将雀仙换下来一般。

阿潆长叹一口气,隐忍着摇了摇头:“即便是国主,也没有资格命人不准说话,你当我是昏君?”

小郁子连道“不敢”。

那日她等了他许久,从未觉得时辰过得那样慢,申时迟迟不过,阿潆不免心焦,又不愿用自己的身份压他,即刻命他停止抚琴,上前来陪自己饮茶。

周围始终吵闹,他的琴音沉静如水,丝毫不受扰乱,阿潆却缺乏上乘的忍耐,早已听不清他的琴音,甚至被喧闹声吵得有些头疼。自古凡是为君王者,大多都要落个头疾,极易发作。

适时宫里出来了人,直接找上聚贤茶馆,小郁子问过后脸色也跟着一沉,急忙附耳告知阿潆:“冯相觐见,大抵有事相商,咱们得立刻回去了。”

阿潆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抚琴之人,满眼不舍,雀仙似乎看出其中的含义,投过来个关切的神色。阿潆旋即命伙计送来笔墨,留了张字条,起身后再不看他,径直下了楼梯,像是生怕多看他一眼就不肯走了似的。

而雀仙一曲弹罢,趁着空当才拿起阿潆留下的字条,上面简短地写着:有事,下次再见。

他的嘴角不禁扬起,妥善将字条折好,收进了袖袋。

茶客见琴声暂歇,嚷道:“掌柜的,可是到了说书的时辰了?赶紧的,都等着呢。”

雀仙收敛了笑容,不骄不躁,将琴抱在怀里起身离去,此时申时未过,说书先生倒是已经就位了,见状连忙接替了雀仙的位置,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中,茶馆愈加热闹起来,相比起来雀仙离去的背影很是萧森。

那次没能与他说得上话,阿潆不免惋惜,脑海中始终回荡着茶馆的喧闹,每每想起必定搅得心烦意乱,难以安寝。

又是三日过去,阿潆寻了个空当总算又出了宫,还特地看了时辰,专程赶在申时将尽抵达了聚贤茶馆。不出预料的,茶馆内仍是一阵吵声,阿潆一脚迈进聚贤茶馆的动作连忙收了回来,同小郁子道:“罢了,去皇家驿站,一间上房,两盏云雾茶,再……”

小郁子机灵地接道:“再派人到聚贤茶馆候着雀仙公子,申时一过就将人请过来。”

申时还未过,人便已经到了,对上阿潆惊讶的神色,他习以为常般答道:“茶客们大多不喜听琴,说书先生便会早来半晌。”

阿潆心中怜惜,直白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应允,他们这样委实有些折辱人。”

雀仙满不在意:“他们并非懂琴之人,我也早些得个清净,皆大欢喜。况且茶馆原本整日里皆有说书先生,两位先生轮替,其中一位前些日子称病辞了差事,这才轮到我,如此算来,其实是我搅了他们的兴致。”

说起此事,阿潆不免心虚,递茶给他饮,趁机瞥了小郁子一眼。小郁子无声比了个打脸的动作,旋即识趣地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