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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240)+番外

“你不允?过去因你身为储君德行不修,我为避嫌不得不远离乾定殿,从来不曾逾越半步,甘愿做你身后不声不响的幕僚,如今你已立君威,即将顺利继位,我还不能入乾定殿为官,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他骤然站起身来,大步上前扯住她的手臂,眉眼中闪过明晃晃的狠厉,“我告诉你,乾定殿必要有我一席之位,指望你动用权势帮衬我是不可能了,可我早已不是以前的废物,升仙考核我自会凭本事谋取,而你,就在玉座上乖乖等着我的参拜,阿潆。”

龙潆拂袖甩开他的桎梏,无法继续与他相处下去,只能仓皇逃离丹墀居。回到上清宫后,仙娥见她气喘连连,面色惨白,连忙上前关切询问,龙潆默默平复心绪,不愿作答,而是将《潜龙问鹤图》塞到仙娥手中,哀戚言道:“好生收起来,就放在架子最上面。”

她已经无心再赏这幅画,只能将之放在个平时看不到的地方,彻底尘封。

第210章 太上忘情(05)

当夜,月色如水,仙雾朦胧,神荡崖周围杳无人烟,与龙潆为伴的只有长唳的风声,分外诡谲,仿若置身于冥界地府,而非神界灵地。

头顶无垠的蓝夜则显得过分沉稳,繁星满布,昭示着明天又是个舒朗的好天气。龙潆旨在逃离,将将坐在崖边百无聊赖地荡悠着双腿,但凡失足一瞬,也不知她这个真神是会跌得粉身碎骨还是下意识逼出龙身。

正出神着,忽觉身后一缕凌厉的冷风袭来,龙潆轻抬双手,施法凝住横空飞来之物,抓到面前一看,竟然是一壶酒,上面粘着的字条上写着“忘忧酿”三字。

她当即回过头去,来人一袭紫衣,手中未执灯盏,险些将自己彻底隐没于夜色中,犹如一缕生魂悄然而至。

“你来做什么?”龙潆恹恹地转回身,语气嘲讽地慰问他,“修罗王大抵将整个天宫翻了个遍,这才寻到我罢。”

太初上前几步,仍旧与她隔着些距离,像是知道她心情不佳,没有凑上前来自讨无趣。

“我不来见你,难道指望你去紫络阁见我?”

“一别两月,你倒生出了些自知之明,我心甚慰。”

“一月二十天,不足两月。”

“你说得对,我这个人记性总是不大好的。”

他懒得戳穿她的说辞,一阵阒静,龙潆将那壶酒放在身侧,并没有动的意思。

其实他本打算带思霜醉来,兰阙虽已不在,然天宫中有些嗜酒的老神仙那儿还有存余,他便讨了几壶过来,尝过后觉得实在不怎么样,柔和得全然不像是酒。一想到酿酒之人所蕴藏的心思,酒壶便不受控制地脱了手,他一时间没收住力气,朱厌亲自跑了一百零八宫府邸豁出去颜面讨的三壶思霜醉全都便宜了院子里的麟凤牡丹,倒能够证明这牡丹酒量不怎么样,甜浆似的酒水也能醉得晕坨坨的。

嘴巴先理智一步开口,他想拦都拦不住,又是不中听的话,打破沉默:“是谁偏要复活他,不惜出卖色相同我讨要血棺,如今算起来,倒是亏了啊。”

龙潆拔开酒壶上的瓶塞,本想丢向他,又觉得有些幼稚,随手扔到了神荡崖下,冷声回他:“若是只为了嘲讽我,那我劝你还是省省,不如打上一架来得痛快。”

太初信以为真,答道:“你想打,我自然奉陪到底。”

她闻言又缓缓转过头,冷飕飕地睨他一眼,月辉偏爱崖边,或是偏爱坐在崖边的神女,为她的周身镀上一层蒙蒙的光,她在明,他在暗,看得分外真切,喉结不禁产生细微的滚动,那种情愫大抵就是迷恋。

“幼稚。”

这下轮到太初不知该说什么,今夜的她太过反常,他不敢想,复活后的兰阙与曾经的兰阙判若两人,这件事就当真令她那般难以接受?即便是两族大战之时,她也不曾这般伤情过。

而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他出来找龙潆之前,朱厌正在为满地狼藉而惋惜,见状鲜少地多嘴了一句,劝道:“尊上若是去见女君,最好还是管住这张嘴,多说些好话。”

他面子挂不住,只能冷下脸回应朱厌:“已经到了你来教我如何说话的地步?”话锋一转,像是忍不住告起状来,不,不过是陈述实情罢了,“她又何曾说过叫我顺心的好话?”

龙潆见他像尊大佛似的杵在那儿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出声,衬着时而掠过的深夜冷风倒更像是来找她寻仇的刺客,正在伺机而动。她无声叹一口气,旋即背对着他举起手中的酒壶,语气无奈地问:“你只带酒来,不带杯子?”

太初闻言不禁错愕一瞬,意识到她讨要杯子定是要与他同饮,冷峻的面庞化解不少,又近前几步,却没挨着她一同在崖边坐下,抱臂答道:“药王叮嘱多次,我不能饮酒。”

龙潆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还当是自己的错觉,她的鼻子一向灵敏,尤其离得近了,捕捉到一丝酒味,绝不是未动过的酒壶里传出的。她懒得追问,想到他在凡尘劫中的所作所为,不免又重新生起埋怨,而楼池那等神寿绵长的真神都因强行插手历劫忤逆天命而遭反噬折磨,更别说太初,幽暗月色下,他又是一袭紫衣,衬得脸色愈发白得异常。

她忍不住出言讥嘲:“明明是我历劫,你们一个两个的就不觉自己讨嫌?活该落得如此下场,我从未觉得祖神这么公允过。”

太初冷笑答道:“你自然巴不得无人叨扰,好叫你跟那个细作多厮缠几日,做个亡国昏君,再历个第三次凡尘劫,你可是觉得身上的孽缘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