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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242)+番外

龙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昨夜太初亲眼所见,丹墀居封了结界,里面魔气滔天。”

璇瑰到底还没见到如今的兰阙变成何等模样,仍旧心存侥幸似的,淡淡言道:“鹤仙天生灵根微弱,无法修习神族法术,阿潆,时至今日,你不会仍旧视魔族为恶,认为他误入歧途罢?”

龙潆确实不免这么想,纠结言道:“可他过去从没有这般大的野心,你但凡见过他如今的模样,就不会这般泰然,他绝非兰阙。”

“不是兰阙还能是谁?你又不曾往蚩尤血棺中放过旁物。”璇瑰比之龙潆更易受情感左右,忍不住劝说龙潆,“不论他是否改变,他都是兰阙,你可曾问过他心中是否还有你?我相信这点他绝不会变,永远将你放在第一位,死而复生已经不易,我们又何必苛责。”

道理龙潆何尝不懂,可她还是无法接受:“我只想要真正的兰阙。”

璇瑰本不愿撕开难看的真相,如今兰阙复活之事已无可转圜,若是龙潆始终放不开心结,对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璇瑰轻叹一声,目光平静地望向龙潆,发出直击她心底的疑问:“阿潆,曾经的兰阙就是真正的兰阙么?”

龙潆沉默了。

平复许久,她才问璇瑰:“也就是说,若他来伶舟山找你讨要修炼的典籍,你还是会给他,对吗?”

璇瑰肯定地点了点头:“阿潆,我知你不愿见他堕入魔道,可他亦是我数万年的挚友,他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我不会拒绝他。”

“我知道了。”

她何尝不懂其中的情理,更没有理由指使璇瑰如何行事,甚至就连兰阙的抉择她都不该横加干涉。话锋一转,龙潆淡淡言道:“我下凡历劫之前,你想同我说的事情,是那条幼龙罢。”

璇瑰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你终于肯接纳它?”

龙潆不置可否:“我大抵猜得到,师父的真身亦是赤骨银龙,又暂借了它存放神识,”她不禁负气怨怪,“待我下次见他,定要怪罪他一番,委实多事。”

浮帝彻底苏醒的瞬间,神识便有了意识,他如何能够看着好好的一条赤骨银龙枉死,便顺势用神力一并将之唤醒了,如今正封印在仙障中养护。

龙潆接过幼龙,同璇瑰言道:“你放心,这是你与阿修罗族谈判的筹码,我自会从中斡旋,安抚住太初。”

璇瑰闻言难免怜惜了一瞬那条幼龙,暗道它命途多舛,从生下来便不被母神所喜,答道:“赤水联通四海,众仙皆以为最东不过流至东海,半抱东极山。当年玄术独辟出沉泽海域,最深处仍旧流的是赤水之泽,我这些日子又向更东探查了一番,发现魔罗海城之外仍有一片蛮荒海域,已命人着手开辟。阿潆,神族与魔族之间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阿璇,为了师父这么个薄情寡性之人,当真值得?”龙潆实在忍不住问出口,明明昔年情同姊妹,如今却背道而驰,越离越远,她怎会不惋惜心痛。

“谈何值不值得,我这种嗜情如命的人,是不懂计较得失的。”

第212章 太上忘情(07)

回到上清宫后,龙潆将仙娥遣走,紧闭房门,拂袖将幼龙变了出来。

它大抵刚睡过一觉醒来,正在仙障中随意漂游,而里面除了一条巴掌长的赤骨银龙,还有一缕永不暗淡的金色神光,两者相互为伴,倒像是在嬉闹似的。那是浮帝留下的神力,供它缓慢吸纳,维持生存。

临别前璇瑰专程叮嘱过,言道仙障中的真神之力只能保它不会死去,若还想将这条幼龙抚育长大,修出仙躯,仍需龙潆以自身精元饲养,这是她本应当做而未做的。

龙潆伸出左手,用拇指在食指指腹轻轻一划,再把渗出血的手指探进仙障,那条幼龙立刻寻着母神的精元迎了上来,小口尚未长出牙齿,唯有一条冰冷的细舌舔舐龙潆的指腹,贪婪地汲取着。

那种阴渗渗的感觉令龙潆恐惧,自指腹流出的血脉以精元为联结,明明还隔着层仙障,她却错觉已与它亲密无间,它那张小口用尽力气含着她的指腹,带着再也不打算松开的坚决……龙潆下意识催动起法术护身,蔓延至指尖泛起隐隐的神光,将幼龙击开。

它落到仙障底部,灵活地翻了个身又要迎上,龙潆连忙抽回手指,右手轻拂左指的伤口,用法力令之愈合,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它能钻出仙障反击她似的。

满室寂静得令人心慌,幼龙寻不到可以汲取的精元,急得在仙障中翻来覆去寻找,龙潆心跳如擂鼓,许久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却发现被她割开的食指指腹仍在汩汩淌血,已经染满整个掌心,凌迟般一滴一滴地向脚下坠。

她急得用尽全部神力施法,想要愈合指腹的伤口,奈何无济于事,或许她应该将止不住血的手指再送进仙障,便宜了它总比浪费得好,可她心中写满抗拒,再不敢靠近它分毫,最后不得不用锦帕将手指包住,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自然止住,非她的神力所能左右。

龙潆立在手盆旁怔怔出神,清洗过血迹后,只见指腹凝成了一道短小的红痕,她不禁想起兰阙手背上的红痣,瞬间恍然。

再看向仙障中的幼龙,它应是扑腾累了,垂了下去,宛如盘蛇那般蜷曲着,一动不动,若非龙潆感知得它微弱的脉息,都要怀疑它已经死去,不仅如此,她强烈地意识到,它在里面一定很孤寂。

顷刻间下定决心,她将仙障收起,随后推开房门知会仙娥:“去紫络阁请修罗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