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答道:“自然是书里写的,天书阁的博闻仙君自停战后便开始写龙潆女君的生平录,不过并非正统注册,更似戏说,天宫私下里都在传阅呢。”
“他们天族的神仙还真是悠闲。”朱厌以为他心中不悦,见状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不想太初话锋一转,又说,“回头给我弄一本来看看。”
朱厌先是一愣,赶忙应声。
两人又盯着仙障中的幼龙,看得目不转睛,也不知那幼龙看不得看得到仙障之外的景象,眼下却有些行径异常。它先是游到仙障顶部,随即骤然失力般坠到底部,再起身游回去,继续坠落,不厌其烦地重复着。
太初与朱厌对视一眼,蹙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尊上,属下是走兽,不是龙族,看不懂的。”对上太初一副“要你何用”的眼神,朱厌硬着头皮尝试分析,“瞧这样子,像是不想活了?这动作不正是坠崖?”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认真地点了点头赞赏自己,太初却不同意:“它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会不想活?”
朱厌灵光闪现般,激动言道:“尊上,它饿了!定是饿了,他在这仙障里吃什么喝什么啊?能否将它放出来,属下这就去寻些吃食。”
不想扭头便看到太初脸色阴沉得难看,朱厌不明所以,太初却想起了龙潆所说之言,冷声言道:“不必,它暂且出不来,也吃不了东西。”
他以双指施法,引出自身精元,一缕泛着光泽的幽紫色丝线注入仙障,与龙潆以血液哺育精元的做法截然不同,却损耗更深。
幼龙见状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贪婪地汲取着,太初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精元正在流失,那瞬间通过未成人形的幼龙,他竟看到龙潆。回想起他知晓她要与兰阙大婚后冲到上清宫,她毫不掩饰眼光中的欲望,厉声同他说道:太初,本君才是主掌这三界之人。
如是想着,太初便忍不住笑了出来,甚至连痛楚都浑然不觉了。
第218章 太上忘情(13)二更
半炷香的时间弹指而过,仙障中的幼龙仍旧不知满足一般,太初的额间已经开始冒起细密的汗珠,眉头也痛苦地蹙着,双唇更是渐失血色,朱厌神色凝重,连忙叫道:“尊上,快停下!不可再继续了,您还得保护自己的神躯。”
幼龙像是在通过精元之丝同他传达挽留的心意似的,叫他不忍心收回手,可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他若是再放纵它下去,怕是今夜就要神力耗尽而亡。
不舍地停止施法,太初强撑着身子坐上榻沿,朱厌送上盏温度刚好的茶,他却一直盯着眼前的仙障,幼龙显然餍足得很,不再佯装跳崖的动作,而是欢快地在仙障中游动起来,与那抹神光嬉戏。
太初这才舒一口气,拂袖收回仙障,沉声知会朱厌:“你还得再回弥卢山一趟,命百晓传令沉泽海域,即刻撤兵。”
朱厌不清楚这其中的纠葛,问道:“族中长老都对此战跃跃欲试,这么快撤兵,他们怕是要有微词……”
“这件事本座自会给他们个合理的解释,你先去办。”
那夜他鲜少地早早就寝,仿佛床榻之下有吸人下坠的深渊似的,致使他全然动弹不得,浑浑噩噩进入梦乡之际,虽然周身疲累,他却觉抓到一丝希冀,甚至憧憬着幼龙冲破仙障,化作一个肖似龙潆的女娃娃,必是件折磨又愉悦的幸事,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那夜于天宫众仙来说,本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夜,兰阙秉灯夜读,丹墀居一片寂静,焕锦深夜轮防,值守东天,楼池对月冥思,被寒露侵扰才发觉夜色已深,姗姗安寝……即便是伶舟山、魔罗海城,也一如往常,毫无新意。
而龙潆从紫络阁离开后便觉受神意感召,心潮难平,隐隐期待着什么一般,同样惧怕。回到上清宫后坐立难安,旋即唤仙娥侍奉更衣,换上一身女君的朝服,时间正好。太阴君与入夜后怡然的众仙不同,一路奔来报信,见龙潆打扮不由地松一口气,匆匆对视已经互通了心思,言道:“雷刑劫将至。”
三更天,漫长的天街空无一人,龙潆独自前往神荡崖,踏上高台,跪坐于正中。
明明来时路上还能看到洁净的月辉,神荡崖上空却乌云密布,正逐渐向整个天宫铺陈,酝酿着继位天君的第二劫,雷刑劫。雷刑比之晋升上神的天雷要厉害得多,共一百零八道,道道砭骨,直击神脉。
来之前龙潆拒绝了太阴君的陪同,甚至极顾颜面地叮嘱她,待楼池醒来后,定要叫楼池在神荡崖外设下结界,她可不想被众仙观摩,任谁都要看到她受伤哀嚎的狼狈模样。
龙潆还打趣地问太阴君:“过去可有折在雷刑劫中的储君?我可不想做这第一个,委实丢脸了些。”
古来能够做得天君的,自然不会被区区雷刑劫困住,可论起将要继位却未能继位的,那便多了。太阴君心知此时不是与龙潆说这些的时候,幽默回道:“凡尘劫你都能历经两次,遑论雷刑劫了,就怕你一旦见识了雷刑的厉害,就再不敢历第二次了,所以还是咬咬牙挺过去,免得还要遭罪。”
龙潆觉得太阴君说得有道理,况且假使她真没能挺得过去,八成也就死在这雷刑劫上了,何来得历第二次。
她坐在那儿静静地等,等了许久,等到失去耐心,甚至生出一丝困意,头顶乍然闪过一缕蓝紫色的电光,滚动的闷雷无形撞击着头颅一般,令她立刻清醒过来,随之落下的便是第一道雷刑,当即击得她直不起腰来,浑身犹如被无数只兽爪抓挠,额间青筋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