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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6)+番外

“你明知我是诓你的!不过是想同你打上一架罢了!”

“诓我?”他重复着黄狼说的话,语气玩味。

借着两人对话的功夫,我偷偷打量起来那人,身着一袭再普通不过的黑粗布衣,打扮得像个凡庸的江湖人,可那张脸却并不低调,刀削般的面庞,薄唇轻抿,鼻梁高挑,剑眉凤目,眼神之中满是凛冽,细看还挂着一抹邪意,有些不好亲近。

他仍在逼迫那只狼妖,看似逼迫,我却隐隐觉得,他只是在给它最后一次机会。若是它说不出他想要的答案,必然性命不保。

狼妖率先失了耐心,自暴自弃地说:“你要的东西,我修行千年,闻所未闻!”

他似是在认真思考,下意识微蹙眉头,“烧火棍”再度飞起,朝着狼妖闷头一棍,狼妖便昏厥过去。

我猜他并不想给那狼妖一个痛快,从他们的谈话中可知,狼妖诓骗了他,他定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我也是。只不过我与他差别太大,我如今这副羸弱的身板,踩死只蚂蚁都费劲。

第10章 大梦方始(08)

他早已发现我,任我在旁肆无忌惮地偷听,只见他抬手运气,远处的“烧火棍”便飞回到他掌中,内力着实不浅。他睃了我一眼,莫名问道:“你进沙窟几日?”

我愣了两秒,老实答他:“有四五日了。”

他踱到狼妖身边,背对着我,似是感叹:“还没死。”

我本以为他在说狼妖,反应过来才知是在说我,我确信,他这人不大会说话,情商么,也不会太高。

像是印证一样,他又对我说:“想吃狼肉么?”

我愣住,他这人不按常理出牌,我亲眼看着他把这只千年狼妖打晕,他居然还邀我吃狼肉。可我确实有些饿了,这两日饮水充饥,肚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听到“肉”这个字眼,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口水。

他内力深厚,耳力不凡,自然听到了,发出一声轻笑,让我很没面子。

我走近到他旁边,想要近距离端详一下那只狼妖的模样,可他竟没听到我靠近的脚步声,发觉我出现在他身侧,眼中显然闪过一抹惊诧。接着他伸手向我抓来,我躲不开,他捏住我的手腕,以指腹探我脉搏。

我任他把脉,周遭寂静,听得到心脏缓慢跳动的声音,咚、咚、咚,一下又一下。他并未看我,我却直勾勾地盯着他,近距离审视那张脸,没有丝毫的熟悉之感,看来我和他并无联系。呼吸之间,那缕竹香更甚了几分,人是陌生的,竹香并不,我想,或许是我过去见过这种竹子,至于是什么竹,我不记得了。

他了然了我的状况,松开手,陈述道:“你命不久矣。”

我“啊”了一声,满脸迷惑,早知道他要说这句话,我宁愿他不曾把过我的脉。我长眠一场,刚醒不过五日,便被个初次见面的高人判定命不久矣,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啊。

他也不跟我客气,朝我丢过来个火折子,使唤我这个命不久矣的人很是顺手:“去捡些枯枝生火。”

我也是有脾气的,立在那儿没动,语气有些别扭:“你都说我命不久矣了,命不久矣的人,还烤什么火呢?”

他用“烧火棍”抵住我的脖颈,冷声说:“那我送你一程。”

正所谓极致的拉扯,我必不会这么快就屈从。我梗着脖子说:“反正我也走不出这沙窟了,多谢。”

他收回手,又背对我,那瞬间我还以为我拉扯赢了,不想他说:“我的刀不杀你这般无用之人。”

好,很好,我不仅是个将死之人,还是个无用之人。这番拉扯我赢得委实有些憋屈。可我倒是知道了,他手里被破布裹着的并非是烧火棍,而是一把刀。

月牙泉洲旁便有几丛枯枝,他大步迈过去,拾了回来,伸手跟我讨要火折子。我其实并非那般娇气之人,刚刚只是不愿被他使唤,一时间闹起脾气,见他去拾得那般爽快,我也没再扭捏:“我来。”

很快生起了火,这几日在沙窟过夜,一入夜手脚必是冰凉的,我坐在篝火旁烤手,丝毫不想挪动脚步。

第11章 大梦方始(09)

只听一声凛冽的刀锋,接着清晰地闻到血腥味,我扭头一看,狼身出现一条很伤美感的刀痕,罪魁祸首自然就是他手中的短匕首。

我有些惋惜,认为失了一笔巨财:“好好的一张狼皮,让你给毁了。”

他显然歧视我的审美:“黄狼裘?很丑。”

我并非想自己穿:“能卖个好价钱,何必跟钱过不去?”

他蹲在那片狼肉,昏厥的狼妖间或发出几声呜咽,我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心想这狼肉我是吃不下去了。

他漫不经心道:“你缺钱?”

我扁扁嘴,没否认:“何止缺钱,身无分文。”

他用狼皮包着几块狼肉,走到篝火旁,撂在我身边。我挪了挪屁股,离远些许,那狼肉看着血淋淋的,我下不去手。他到月牙泉洲旁洗手,顺道喝了几口水,起身后伸手往腰间一掏,又朝我丢了个东西过来。

我险些没接住,那是个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金锭。我没想到他这么有钱:“不会都是你抢来的罢?”

他眼神中闪过一抹寒光,但未与我计较,说道:“赢来的。”

我道歉极快:“对不住,我随口说的,并非认真。”

他没理我,用匕首插着狼肉在火堆上炙烤,我又说:“你这是把钱给我了?不会我一收下你就有了由头把我灭口吧?”

他嘴角挑起一抹讥笑:“我说了,你命不久矣。待你死后,我会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