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璧上观(7)+番外

真的,要不是打不过他,我早就动手了。所以我只能忍着,忍得心疼得厉害,我把钱袋丢回到他怀里,继续烤火:“我看我一定是被你给气死的。”

他又不理人,却把第一块烤好的肉递给我,我没立马伸手去接,有些犹豫吃还是不吃,他这人显然耐心也不佳,直接把肉朝我丢过来,我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匕首也跟着丢了,仰身接住,烫得轮换着左右手拿。

他继续烤第二块肉,我已经狼吞虎咽了,肚子是真的很饿。

“谢谢。”我跟他道谢,心中有些暖意,想他肯把第一口肉给我吃,人应该坏不到哪去。

“不必。若是有毒,以你这副身板,死得很快。”

我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拿我当试毒的太监呢。我咬牙切齿地告诉他:“放心,没毒。只不过这是头荒原黄狼,自小生在西漠,饱经风霜,肉柴又厚,不好吃。”

他看向我的眼神挂上一抹惊讶,我以为他钦佩我的博学,即便嘴上不夸,心里也少不了赞叹。谁料他问:“你对狼肉倒是颇有见地,可吃过什么口感上佳的?”

我语塞半天:“我就不能是从书里读来的?哪个正常人会爱吃狼肉啊。”

他似乎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接着又给我烤好的肉,我心想不能再吃了,那黄狼就晕在我三尺之外呢,手却很实诚地伸了过去,嘴里念叨着“罪过”。

许是我神神叨叨地自己吓唬自己,那只黄狼在昏厥之中骤发出一声疼痛的哀鸣,我吓得手一抖,肉掉在地上,扭头惊恐地看向黄狼,满脸惊魂未定。

第12章 大梦方始(10)

他嗤笑一声,许是没见过我这么胆小的人,又丢了块肉到我腿上。我没再管掉到地上的那块,捧起他新给我的那块,因是跪坐在地上的姿势,我这才迟钝意识到,他丢肉给我的动作极像喂狗……

咬牙看了他一眼,这肉我是再吃不下了。身体孱弱的缘故,我的食量也并不大,刚刚一块巴掌大的肉下肚,我已经不觉饿了。

我放下手,问道:“你为什么说我命不久矣?我还觉得我正值壮年,前途无量呢。”

他凉飕飕地瞟了我一眼:“你长这么大,没人跟你说过?”

“没有。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或许有人说过,我不记得了。”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来:“普天之下,能不被我发觉近我身者,我还没遇到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习武之人必有能胜我者,我还在找。你,显然不是,你属于另一种。有些人从出生起,便有先天不足之症,故而脚步、呼吸都要比寻常人轻,轻则轻矣,却不能练功修炼,重活都做不了,形同废人……”

我点点头,帮他说:“我是废人。”

他欣赏我的坦诚,也跟着点头,目光望向无尽的远处,语气飘渺:“但我遇到过一个人,他是个例外。我不知他是如何克服的,修出一身至柔内功,以柔克刚,刀法刚柔兼具,路数奇异,我至今未能参透。”

听他说“刀法”,他的武器便是刀,且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恋,我问:“可是你师父?”

他摇头。

我又打听:“那这人可还活着?”说不定我也还有救。

他又摇头:“逆天命者,寿数减半,更别说他本就没多少寿可减。”

“那他已经死了?怎么死的?”若是寿终正寝,我也可以接受。

“不记得了。”他显然不愿细说,岔开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审视着他,险些认为他并非狠戾之人,可我不傻,刚刚我走近他的时候,他眼神虽然惊讶,但也有一闪而过的杀意。那股杀意在发觉我天生不足后便消失了,故而他对我一切的优待,不过因为我是个半死之人。

他自然不会对我的名字多么感兴趣,不过是为了转移话题,见我沉默,轻飘说了句:“你若是死在这儿,我折根枯枝,就当给你立个冢。”

我干笑两声,已经习惯他的讲话方式,心口仍在隐隐作痛,又许是困了,没精力和他生气。至于名字,我摇头道:“我忘记我的名字了。”

他挑了下眉,嘲弄应和:“这么巧,我也忘记了。”

我当他不信,将心比心,若是我问一个人名字,对方告诉我他忘记了,我会觉得他在敷衍我、诓骗我,毕竟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呢?话本子都不爱写失忆这种老套的情节了,行情不好的。

不想他说:“忘了就忘了,自己起一个便是。”

他这一番话倒是豁达,我一细想也是,寻常人都由父母长辈命名,没有选择的权利,又有几个能像我一样给自己起名字的人呢?

第13章 大梦方始(11)

我思忖片刻,抬头朝他一笑:“清璧。”

他重复一遍:“清璧?”

我肯定地点头:“我的名字,清璧。”

他淡笑,吝啬夸赞:“还不错。”

这是我头一遭从他嘴里听到顺耳的话,心情大好,反问他:“你呢?你叫什么?”

“易水悲。”

“易水悲?你自己起的?”

“我生于易水,川流似悲歌。”

我心觉这名字不好,以悲为名,徒生荒凉。正所谓取名当取吉,自然要用一些寓意美好的字词,譬如每个村里必定有那么十几个叫富贵的,却揪不出一个叫寒微的,寒微听着就赚不了大钱。

“你这名字好听是好听,唯独欠缺点吉意,不过名字嘛,既然取了也是不好改的,你有没有想过起个字或号?填补一下名字里的‘悲’,什么富贵、春喜,或是铁柱、二牛,都是很霸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