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匪(64)
另一位也忙点头道:“是、是。还有一个,若能替他放生些禽雀鱼龟,请它们带走病痛,这倒也是一法。”
这所谓的“放生”之法,薛鸷一听便嗤之以鼻,可若沈琅果真能转危为安,就是放生烧纸马,左右也不过费些功夫的事。
放血时沈琅皱起了眉,似有醒转的意思,薛鸷坐在榻沿,用指腹推了推他的眉毛,低声哄:“就好了。一点疼,忍一忍。”
他已病了许多日,好的时候起来吃点粥米,转头又全吐了出来。汤药也是,吃一半、吐一半,弄得薛鸷也连日愁眉不展。
好在请这郎中放了血,当天夜里果然就退了热,半夜起来叫渴,薛鸷喂他喝了半碗梨汤,第二日起来,看着精气神也回来了些。
薛鸷怕还有事,于是便“请”那两个郎中在寨中多留住了些时日。
第二日邵妈妈亲自送饭过来,见薛鸷仍守在沈琅床边,心情有些复杂。她将餐食在桌案上摆好:“大爷,朝食放这儿了,你也歇歇吧。”
薛鸷闻言起身,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模样,小声说:“他昨夜退了热,咳嗽似也浅了。”
“这是好事,多亏了那两位‘太医’。”
邵妈妈说完又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直到薛鸷的目光也投过来,她才终于开口道:“大爷,不瞒你,哥儿自小身弱,娘子和官人早些年便将他寄名在菩萨那里,讨个外名糊弄地下勾魂的阴差。如今娘子官人过身去了,没了香火供奉,只怕神灵是要怪罪降灾,以至于哥儿这回才无端病得这样重。”
说着她又苦笑一声:“其实也不知管不管用,但求个一个慰藉。大爷若觉得麻烦,就当我没提起过。”
薛鸷垂手用指腹蹭了一下榻上人的脸颊,他想了想,道:“过几座山,我记得有座寺庙,改日你把他生辰八字写给我,我去替他续上香火。”
第33章
也不知究竟是哪一道“疗法”起的作用, 这样又那样连续折腾了好几日,沈琅的身体竟果真好转了起来。
等沈琅能起身了,薛鸷怕他在屋里闷得无聊, 一得空便拿着本从李云蔚那里要来的启蒙书, 死缠烂打地要沈琅教他读书认字。
只可惜薛鸷打小便不是个读书的料, 沈琅费劲教了他两日, 他却将将只死记硬背下了不到二十个字。
这日午后。
沈琅倚靠在桌案边上看棋谱, 薛鸷便一边装模作样地盯着手里那本《千字文》, 一边轻车熟路地伸手过去偷揽沈琅的腰。
沈琅很快便觉察到他的意图,拽开他手, 问:“记住几个字了?”
“你今日不午睡么?”薛鸷转移话题。
“不困。”沈琅知道他这是想偷懒,于是故意说,“一会儿我考你翻开的这一页, 若答错一个, 明日就别再过来浪费我的时间了。”
薛鸷这才把手收了回去,他看了眼那写满墨字的书页, 叹了口气。过了会儿, 他的目光再一次飘到了沈琅身上,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
沈琅被他烦透了, 蹙着眉骂他:“闭嘴。”
这样来回几次, 薛鸷才终于开始认真看起了手里的千字文, 可看着看着, 书页上墨色的方正字迹便成了晕开的黑块。
片刻后,沈琅余光瞥见身侧那人忽然浑身抖动了一下, 随后整个人差点栽倒下去,撞到桌案边上。
沈琅下意识便伸手去拽,可惜只抓住他的袖摆, 好在薛鸷及时惊醒,伸手扶住了桌沿。
“有这么困?”沈琅微微一笑。
薛鸷抬手揉了揉眉心:“三哥这破书上恐怕撒了安神香了,我怎么看一次困一回。”
说着他凑过去,去看沈琅手里的那本:“你这本好看么?还有图画呢……棋谱么?”
“什么棋谱?”他问。
“围棋。”
“这个不好玩,”薛鸷道,“我教你打双陆。”
沈琅看向他:“你若不想学了就回去,别想一出是一出。”
薛鸷凑过去,一条腿挤进这小瘫子双|腿之间,一手握住他的后颈,想将他往自己这边带。后者缩了下脖子躲开:“痒,别碰我。”
薛鸷没听,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颈后摩挲着,然后微偏着头抵过去,却在将要吻上时堪堪停住,他忽然笑:“你的睫毛为什么在抖?”
“沈琅。”
“喜欢我吻你么?”他突然极认真地盯向沈琅微垂的眼,大病初愈,这人长发披散着,眼下泪堂还泛着一层淡青色的阴影。
薛鸷看他久了,连那块微微凹陷下去的阴影也想舔吻。
“干嘛又不说话?”
沈琅双唇微抿,任他如何缠磨,也不肯说出“喜欢”两个字。薛鸷心里有些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凑过去亲了一下沈琅的鼻尖,然后顺势往下吻住他的唇。
“那书我实在背不下去,”薛鸷转移话题道,“不如你还是教我写字吧。”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沈琅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不讨厌。”
“什么不讨厌?”薛鸷心跳又快了起来。
沈琅移开目光,才轻飘飘地吐出一声:“和你亲……”
薛鸷于是高兴地把人搂拽过来,又亲了一口,沈琅伸手推开他的脸,有些不耐烦地:“走开,亲我一脸口水。”
薛鸷笑起来:“那你亲回来啊,我又不嫌你。”
“滚。”
“你教我写字吧,”薛鸷又说,“说不准我就有这个天分呢。”
沈琅骂他想一出是一出,可又禁不住他纠缠,最终沈琅只好无奈地:“你把那边书柜上放的书箧拿过来。”
薛鸷闻言立即起身去拿,书箧里放的都是些很旧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