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21)
她见过很多男人的手,像她爹的,编草鞋的,扛包的,颠勺的。
只有许文壶的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
骨节分明,细腻白皙,却又修长秀美,嫩竹一样匀称标致,没有多余的老茧,没有讨厌的倒刺,十指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里面没有丝毫多余的泥垢,指甲表面光滑温润,泛着细腻的柔光。
李桃花觉得这不像手,倒像是玉。可这也确实是手,一双独属于读书人的手。
“李姑娘,”许文壶低声提醒,“药快凉了。”
李桃花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双手想入非非,她赶紧回神将药含下,咽完还故作弥彰似的,慌忙骂起李四:“那个乌龟王八蛋,居然敢骗我,原先说的好好的,他怎么敢的!”
许文壶叹息一声,忍无可忍似的:“李姑娘,这些话本不该由许某一个外男多嘴。但自古以来,士之耽兮,尤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正因如此,你才更该引以为戒,不去重蹈前人覆辙才是。”
李桃花顿感头大,“你这一天到晚不是子啊就是兮啊的,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半点都听不懂。”
许文壶的语气沉下些许,“在下的意思,是李姑娘你不该轻易听信男子的话,更不该为了他,连自己的身体都不当回事。”
李桃花沉吟一会儿,眨了下眼,“我懂了,你以为我是被男人伤了心,所以才出去淋雨?”
许文壶神情煞是笃定,“难道不是吗?”
兴儿告诉他的,如果一个要强的姑娘突然跑出去淋了雨,回来嘴里还胡乱骂着混蛋王八蛋,那绝对相好的情郎丢下她跑了。
“是你个大头鬼啊!”
李桃花夺过药碗一饮而尽,抄起枕头砸向许文壶,连碗带人都赶了出去。
许文壶在门外犯起郁闷,挠着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不是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房中,李桃花气个半死,埋头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得深沉,再睁眼外面的天都黑透了。
她闷出了一身汗,此刻神清气爽,浑身都是力气,下榻走了两步,活动着腿脚道:“没想到,吃药还真有用。”
这时,她肚子响起咕咕叫声。
李桃花便开门出去,准备到膳堂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中间途径书房,她见里面的灯还亮着,天上月朗星稀,起码已到三更天的时分。
“都这么晚了,姓许的还不睡啊。”她凝视着窗户喃喃自语。
一觉醒来气早没了,想到他白日里好心给她喂药,李桃花的心软了软,走上前去。
推门时,她顺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一起吃点啊。”
房中烛火起伏,光影明明灭灭,书案之上,卷牍堆积如山,一个黑衣人站在许文壶身后,高举长刀,刀锋正对准他的脖颈。
许文壶抬头,俊秀的脸上尽显疲惫,见是她,温声询问:“李姑娘方才说的什么?”
第13章 病
“我说……”
李桃花怔怔吐出这两个字,在目瞪口呆中与黑衣人对视一眼,刀锋寒光闪烁,眼见便要落下,她忽然回神,大喝一声:“趴下!”
许文壶面露疑惑,不懂但照做。趴下的瞬间,正好躲过飞来一刀,刀锋劈倒满桌案牍,竹片飞溅,哗啦落了满地。
许文壶闻声而望,这时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刺客。
李桃花冲他大吼:“愣着干嘛!躲桌子底下!”
许文壶赶紧照做。
李桃花朝左右手头快速扫视一遍,抄起离得最近的灯架扬手便扔了过去。
刺客举刀将灯架一劈两半,跃过桌案,直奔李桃花而来。
李桃花赤手空拳,知道不能硬来,仗着体型纤细直接从对方臂弯下钻了过去,然后照其后心窝便是一拳。
对方躲避不及,生吃下这一记拳头,咳嗽了好几下。
李桃花的警惕心放下许多,不由得嘲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绝世高手,看来也不过就会两招三脚猫功夫罢了,若没了手里的刀,怕是连我都打不过。”
对方急了,竖起长刀径直刺她,再度被李桃花躲了过去。
可这次对方似早有预料,在她绕过身侧时提前将手肘留出,对准她的后肩便是凶狠一顶。
李桃花吃痛一声,右手再使不上力气,身体也不自觉地蜷缩下去,余光里瞧见寒光逼来,只当要大难临头。
当她忍不住要闭眼时,许文壶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大喊着:“李姑娘快走!快走!”
李桃花定睛望去,发现这手无缚鸡之力的破书生竟伏地抱住了刺客的两腿,拼命不让对方动弹一下,原本该落在她身上的刀也不上不下僵在半空中。
“快走啊李姑娘!”许文壶嘶声力竭,素日喜怒都平淡的人,此刻连额上的青筋都鼓涨起来。
刺客气急败坏,挣脱不动,举刀便要先将他解决。
生死之间,李桃花眼疾手快,捡起被扫落在地的一卷案牍,照准刺客的头便砸了下去。
一声沉重闷响,案牍被砸散架,竹片稀里哗啦落了满地,刺客的身体晃了晃,随着手里的刀落地,他人也跟着栽了下去。
李桃花浑身是汗,气喘吁吁,脸颊都因用力过猛而变得通红。她看着手里残存的案牍,喃喃道:“读书,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随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李姑娘!”许文壶爬起来便飞扑过去抱住她,但怀抱又旋即松开,皱紧眉头一本正经道,“不行,子曰,君子不可趁人之危。”
他低头,看到李桃花红透潮湿的脸颊,手臂又瞬间收紧,“子都给我见鬼去吧!李姑娘!李姑娘你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