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91)
林祥冷哼一声,“陛下年少,不理朝政。纵然有治世大才,无人赏识,又有何用?所谓机遇,不过是宽慰凡夫俗子的措辞罢了,权利不是瓜熟蒂落的果子,终究还是要靠自己争抢得来。”
王大海恭顺道:“林大人所言极是,是小老儿眼界短浅了。”
“王员外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林祥的视线上移,从牌位落在漆黑的佛母像上,“你的忠心,本官都看在眼里,回去走之后,定会如实向大人禀明,至于那个许文壶……”
林祥口吻一重,眼中狠意毕露,“如此正直大才,王员外定要替本官好好关照他。”
王大海点头,三角眼中是心领神会的厉色,笑道:“小人明白。”
*
弯月挂上梢头,衙门后厨,香气四溢。
刚出锅的鱼汤面热气腾腾,软弹的面条浸在浓白的汤汁里,撒些翠嫩的葱花更添风味。许文壶和兴儿吃得狼吞虎咽,连碗底的汤汁都不放过,吃干抹净还要再去盛下一碗。
李桃花看着他俩的吃相,表情里没有成就感和满足,反而怀疑地道:“你们俩都觉得好吃吗?”
兴儿重重点头,一筷子面塞到嘴里,话来不及说。
许文壶被面汤呛到,咳嗽完道:“面汤色白如乳,鱼肉肥而不腻,鲜而不腥……”
李桃花:“打住打住!别跟我卖弄什么咸鱼,你就跟我说好不好吃就行了。”
“非常好吃!”
李桃花将信将疑,又尝了口面,嚼完咽下,脸上却流露出失望之色,怅然说:“可我怎么觉得,和我记忆里的味道不太一样呢,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因为这面往年一直是李贵下厨做的。
第45章 横财
吃饱喝足, 三人坐在厨房门外吹风,一身热汗被晚间凉意带走,神清气爽。
“林祥已走, 王银不可放过,明日便去捉拿归案。”许文壶沉吟着,细捋接下来自己待办的事务, 忽然道, “对了兴儿,州府那边可有回信?”
兴儿摇头, “没有,我都怀疑是不是送错地方了, 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许文壶心中泛起狐疑,“怪了。”
李桃花道:“怪什么怪,你也不想想, 凭王大海的本事, 他能让你那封信出天尽头?还送到州府手中,你也太天真了些。”
许文壶听了,默默愣住。
李桃花看着他的呆样子, 想到他之前被林祥打击之后便哭着要回家种地, 她觉得他可能又要哭了。
李桃花翻了翻袖子, 提前将帕子拿出来备着。但等了半晌,许文壶没哭, 反而声音平稳地道:“既是如此, 那我就亲自去找知州, 告发王大海私抬药价,中饱私囊,更兼鱼肉乡邻, 纵容族人草菅人命。”
李桃花瞧着他下颏清瘦的线条,顿了下子,接着道:“万一州府那边也和王大海是一伙的呢?”
许文壶沉默下去。
蟋蟀鸣叫,晚风舒适,静谧的祥和。他在这时说:“那也得等我亲自去过才知道。”
声音里透着股毅然决然的坚定。
李桃花愣住,就这么看着他的表情样子,忽然嗤鼻,抬头看着天上的星光,没好气道:“真是倔驴一个。”
“驴?”许文壶光顾着想事情没听清楚,懵懵看向她,轻声纠正,“李姑娘,我属狗。”
“那就是倔狗。”
……
翌日大早,许文壶亲自带人到王家大宅捉了王银,当日定刑关进大牢,隔了一天便已收拾行李,带着兴儿与几个衙差上路,亲自前往所辖天尽头的古州城。
他们走时天还没亮,李桃花睡正香,自然爬不起来,直到睡醒去膳堂吃饭,听到衙差谈论起县太爷前往古州,她才精神过来,想起来问:“天尽头到古州,来回大概得用多久?”
“古州离咱天尽头大约有三百多里,算不上尤其远,但耐不住山多啊,大人是骑驴上路的,驴的脚力本就不快,加上翻山越岭,到了古州万一再留上几日,估计少说也得十天吧。”
“十天啊!”
李桃花讶异地喊出声来,眼睛都睁大了,但旋即克制住失落,佯装轻松道:“我还以为要多久,原来十天就够了,也算不上什么。”
她坐下,照常吃饭。可昔日还算可口的饭菜,此时嚼在嘴里,便什么滋味都没有了,她用筷子数着碗里的秫米粒,心中懊恼道:早知道他要走那么久,我就去送一送他了。
可随即的,她就感觉自己十分古怪,又在心中道:奇怪,他走不走,走多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失落个什么劲儿?
没了许文壶,不必因他而忙前忙后,她乐得自在还差不多。
吃完饭,李桃花回到房中便睡起了回笼觉,一直睡到肚子打鼓,爬起来吃点东西,吃完便倒头再睡。
之后几日,循环往复
正午时分,暑气蒸腾,连蜻蜓蝴蝶都只敢在绿荫底下飞,蚂蚁都缩在洞里不出来。
窗外蝉鸣鸟啼,李桃花躺在榻上睡正舒服,嘴巴张张合合,喃喃呓语:“呆子……许呆子,别跑……”
这时,敲门响起地急促,一下接一下,门都跟着摇晃。
李桃花被强行吵醒,顶着一肚子的起床气前去开门,开了门见是李春生,心情顿时更不好了,凶巴巴道:“你来干什么?”
李春生眉头紧皱,看着她的样子满脸不悦,“干什么?你好意思问我干什么?你要不要伸头看看天色都到什么时辰了,饭也不吃就知道睡,你就不怕你睡死过去。”
李桃花打了个哈欠,从头到脚透着懒劲儿,“那也算是喜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