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168)
钟薏站在外头,手上正研着的药舂停了一瞬,低低“嗯”了一声。
王秋里悄悄松了口气。
他把帘帐放下,小心翼翼替那人剥了湿透的衣物。
屋内陷入一阵寂静,只听得衣料被剥开的窸窣声。
过了一会儿,他低低抽了口气,声音从帘后传来:“胸口有处伤得重……得你来看。”
钟薏擦了擦手,掀帘进去。
灯火摇曳,暖黄的光将榻上人的轮廓一寸寸映出来。
男人上半身衣裳被王秋里褪去,肌肉轮廓起伏,肌肤呈现病态般的白。
胸膛斜横着一道新裂的刀伤,血还未凝,蜿蜒淌下。
可她的目光却停在那刀伤之下。
紧贴着的地方,是一道早已痂白的瘢痕。
长,深,边缘歪曲,呈可怖的撕裂状,像是活生生从心口撕开。
新旧两道伤口重叠,仿佛是重新描摹了一遍旧伤。
钟薏盯着那道瘢痕。
王秋里侧头看她一眼,发现她面色忽地发白。
“钟薏?”
钟薏提起唇,勉强笑了笑:“这个人我来处理吧。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回去。”
她顿了顿,又低声道,“那些东西……谢谢。”
王秋里有些犹豫,可见她神色平静得近乎漠然,还是点了点头,只低声叮嘱她夜里小心一点。
钟薏将他送到门口。
雨仍未停,街上潮气沉沉,灯火远远晕开,打在石板上,碎成一片一片。
她目送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才将门闩重新落下。
屋内一时只余雨声。
她正要转身,身后忽然响起极轻的一道响。
像是湿靴踩上地砖,极轻,却在死寂中清晰得渗人。
下一刻——
一双苍白赤裸的手臂从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缓慢地缠上来。
腰肢被紧紧扣住。
背后贴上一具温热躯体。
呼吸喷在耳后,带着潮湿的血气。
有人埋在她脖颈,深深嗅闻。
然后,她听见:
“......漪漪。”
第81章 “你不是最喜欢亲我这里……
熟悉的温度从后背沁上来,像沼泽深处爬来的毒蛇。
带着血和泥的腥气,缓慢地、温柔地、几乎窒息地缠住她每一根骨头。
钟薏没有动。
她站着,连呼吸都没有乱。
身后那人却贴得越来越紧,控制不住地发出粗喘,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血肉里去。
“漪漪身上还是这个味道……”
他贴在她耳侧,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轻飘飘的哑意,“我没认错。”
耳畔和血脉都在震颤。
她刚要开口,他却忽然像发了疯似的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死死箍进怀里。
“你怎么舍得。”他咬着她耳廓,牙齿蹭过骨节,尾音发颤,一字一顿。
“你怎么舍得真的忘了我。”
他说着,忽然笑了一声,嗓音柔得像是含了蜜。
“我没死,漪漪。你高不高兴?”
他指尖发颤,在她脖颈那道浅色疤痕上细细摩挲。
“这里……”他压着声音,“还疼不疼?”
没等她答,卫昭便俯身,贴上耳后那一块肌肤。
连带着疤痕一起含入唇齿,舌尖缓慢地舔舐过去。
不是吻,更像是吞噬。
像蛇一样,冰冷、执拗,把那块细腻皮肉一寸一寸裹进深处,含住不肯松口。
“漪漪,”他贴在她颈侧,舌尖轻扫着那道疤,“我舍不得你疼。”
“可又……恨你不疼一点。”
“你若真不想见我,今夜就该拦着那书呆子,把我丢出去。”
钟薏不语。
“可你没有。”
“你把我留在了这儿。”
“你心软。”
“你还在乎。”
“所以你得是我的。”
他话里带着黏腻的执念,将脸重新埋在她肩头:“我来接你回家,”
“漪漪。我们该回家了。”
回、家?
他说这句话时,呼吸已经滚烫得像炙铁,灼得她颈边一片发麻。
屋内寂静无声。
钟薏垂下眼,看着那双始终箍着她,因过度用力而肌肉绷起的手臂,终于出声:“放开我。”
手没有松,反而越收越紧。
“卫昭,”她语气如风拂雪,平静得近乎冷淡,“你装成这样,是又想做什么?”
卫昭像是被这句话一针刺中。
下一刻,他蓦地将她翻过身,整个人拽进怀里,扣着她的手腕。
“你知不知道我忍了多久?”
他咬着字,压着胸腔里的恨意与喘息,“每一日……每一夜,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得知她走后,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清算。
将所有敢放她走的人,一个一个处理干净。
太妃是第一个。
那日血溅清晖殿,他吩咐人把她捉回来。
韩玉堂跪在雪地里,劝他:“陛下,娘娘……此刻只怕最不愿再见您,求您放她一放,给她一点时间罢。”
他听着差点笑出声。
不想见又如何?他绑也要把她绑回来。
困在身边,她若生气,捅他几刀便是;不认他,就慢慢磨,或者让她再失忆一回。
反正他死不了——
真死了,也能拖她一起下去。
他以为自己不会忍。
可他走进长乐宫,看着空无一人的寝殿,风吹得帘子轻晃,榻上像从来没睡过人。
那条他亲手铐她的锁链,被人用刀好不容易劈断,断口翻卷,像獠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