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失忆的白月光(217)
“我一看到你就……”
她话音突然戛然而止,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猛地止住,整个人蜷起来,雪白一团,背对着他。
白得透明的脚踝裸露出来,印着不久前被他抓出的指痕。
他没动,她也没动。
只是片刻后,她低低抽了一声,带着近乎认命的委屈:“……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啊卫昭……”
他看着她哭得发抖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贴过去,从后抱住她:“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不走,漪漪能不能让我留下,陪着你?”
钟薏没应,呼吸却乱了片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知道你在装。”
他不知她到底是醉是醒。
“卫昭,”她语调轻哑,“你能装一辈子吗?”
他抚摸她的鬓发,哄:“没有装,已经在学好了,漪漪。”
她的唇动了动,眼却始终没睁开,睫毛颤着,沾着点泪意。
“才不是。”
男人钻进她梦里,继续对她巧言令色。
钟薏小声反驳,“你若忍久了,哪天又疯回来……又把我关起来,我怎么办?”
“若你拿伤害自己来困住我,我又能怎么办……”
半梦半醒的语调像是真的在困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全然没了平日对他的高高在上。
卫昭听得心跳一顿,低下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唇角悄然扬起,越扬越高,带着病态的欣悦和终于窥见她内心动摇后的满足。
梦话骗不了人。
她是在害怕,在不甘,可她在乎他。她恨他,怨他,是因为没法不爱他。
一双眼在昏暗中亮得诡异,灼灼的,像掐着火舌。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指尖几乎颤着从腰侧缓缓收紧,将她整个人死死抱在怀里。钟薏被他缠的有些窒息,挣扎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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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了笑,嗓音低得喑哑:“原来漪漪在怕这个,所以这两日才对我这般,是不是?”
“我没有装。”
“漪漪都这么努力教我了……我怎么敢不学。”
“我在学啊——”他轻声,“学怎么活得像个能留在你身边的人……”
她没有再反驳,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
梦境是浓稠的糖浆,将整个人浸进去,越陷越深,越黏越重。
耳畔的低语声也再不能听清。
他不再动她,低低地哄,指腹抚着她的腰线:“是真的在改,只是改得慢了一些……漪漪别急,好不好?”
钟薏不再回答。
卫昭静静地拍着她的肩,感受她的呼吸一点点沉下去,陷入梦里,整个人安安静静地睡在他怀里。
等到钟薏完全不动了,他才缓慢地把被她枕着的胳膊抽出。
手臂一脱离颈后,她不自觉又开始皱眉。他抱着她又拍了拍,等她完全平静下来,才轻轻掖好被角,披上寝袍,推门而出。
夜色沉沉,偏房门里的影子一动不动。
韩玉堂跪在地上,身形僵直,衣摆已沾了一圈夜露。
他下午便被下令在这房里跪着,眼睁睁看着陛下跟着娘娘离开。
跪到现在,跪得膝盖麻木,头晕眼花,上午那点破釜沉舟的勇气早已消耗殆尽。
卫昭推开门,眯眼看着他的模样,方才对着钟薏的温情尽数褪去,甚至想一脚踹在他身上。
“陛下……”韩玉堂终于抬起头,声音发颤,“今日是奴才错了,奴才不该自作主张去见娘娘……”
“可、可奴才实在担心——”
“担心什么?”卫昭声音极寒。
“担心朕被她困住?担心朕为了她放弃一切?”他眼神漆黑,“所以你便敢越过朕,去求她劝朕?”
韩玉堂一怔。
卫昭笑了,唇角掀起的幅度几不可见,眼里毫无温度。
“韩玉堂。”他低声唤他,语气忽然温和,“你跟了我将近一十五年,怎会不知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要什么便一定要拿到,不惜一切代价。”
他说着,眸光轻
轻一转,掠过方才他离开的屋门。
她今夜那副模样……反倒让他更确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转头看着韩玉堂,“我以为你懂我。”
月光落在他脚边,夜风拂动寝袍,整个人像从黑暗中剥出来的一柄利刃,气息盛得摄人。
韩玉堂不敢抬头,声音发颤:“奴才……不忍心看您为了娘娘如此……”
他打断:“若你真的忠心,就该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妨碍。”
韩玉堂浑身发冷,看着他服侍了小半生的帝王,心中绝望。
卫昭转过身坐在桌旁,揉着太阳穴。
“明日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韩玉堂缓过气来,立刻答道:“回陛下,一切妥当。”
“后日便启程。守在娘娘身边的人,不用撤。”
“是。”
房中静了一瞬,卫昭手指顿了顿,低声:“卫狄如何了?”
韩玉堂一听这个名字,提出一抹笑来:“回陛下,小殿下心思极稳,不骄不躁,勤谨耐学。太傅们皆称其根骨尚可,日后若能按着规矩熬下去,定能成器。”
卫昭没什么反应,垂眸盯着袖口那一圈简陋的刺纹。
那是钟薏买的。
十方镇没几间像样的铺子,她为了避开人眼,没去董娘子的布坊,特意跑到镇子最偏远的坊间挑的料子,给他做了寝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