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戏少卿大人(65)
“阿……阿幽?”应祉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景清幽何时在他面前以闺名自称过,素日左一个下官右一个下官的,今儿她尤其反常。
景清幽学着陆姝昔日在残荷池边的那副姿态,扭捏娇羞道:“以后应少卿若是嫌景大人或者景寺正太生疏了,可以唤我阿幽的。”
应祉眉头紧锁,“你……你是景清幽吗?”
“不然呢?我是鬼啊……”景清幽笑意不再,上扬的唇边肌肉终于可以放
松。
“下官告辞。”一转身,景清幽兀自抿嘴偷笑。逗“猫儿”真好玩。
*
午后,太阳俯照大地,日温回升。
应祉出门脱了大氅,邢七方才敲门说,医馆的人来传信了,说胡吉醒了。他需得喊景清幽立马过去。
正走在庑廊下,遇上出门脚步匆匆的景清幽,“景……”想着她方才说可唤她阿幽,适又转口,“阿……阿”阿了半晌,喊不出口。
“你阿什么?突然之间不会说话了?”景清幽脸色着急。
应祉:“……”
“听邢七说胡吉醒了,走吧,咱过去。”
景清幽与应祉二人风风火火赶到医馆,还未踏进厢房里,便听到嚎啕大哭的声音。哭声凄厉,闻者落泪。
“阿吉!你为什么不想和我住一起?呜呜——你和我住一起嘛,这样我就能照顾你了。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是阿朔哭泣的声音,阿朔伏在床边,头贴在被褥上,泪眼婆娑,浸湿了一大块。
“阿朔?”
听到有人叫他,阿朔缓缓抬头,“两位大人?”
景清幽悄步入内,轻声问:“阿吉醒了,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阿朔委屈巴巴的样子,“阿吉不愿意去我家住,我很伤心。”
景清幽摸了摸他头,让他去外头找医官先生。看了眼卧在床上,眼眸低沉的胡吉,微叹一声。
“阿吉?你目下还有难受的地方吗?”
景清幽附身缓缓坐于床边,应祉立身站在门口,听二人说话。
阿吉摇了摇头,“听刘医官说是二位大人救了我,我……”阿吉作势要起身。
“别——你好好躺着。”
景清幽按住他起身的姿势,轻声安慰:“你也不必浑身不自在,大理寺帮你自是有原因的。”
阿吉虽仅年长阿朔一岁,但明显历经的事儿多了,成熟稳重不少。
“阿吉能帮上大理寺,无限荣幸。”
“那好,我便直问了。庙会那日发生了何事?你能具体地从头至尾回忆一下吗?”
阿吉思索须臾,道:“庙会那日我本不欲出府夜玩的,家里发生了些事儿,跑出了府。碰到阿吉,他见我不开心,拉着我去了庙会开场,说那儿热闹,一玩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胡吉被乔朔拉去了开场,哪怕是乔朔这般迟钝粗心的人也察觉到了胡吉情绪的低落。
“阿吉,你跟我出来玩也不能开心点吗?”阿朔扯了扯阿吉的袖子,左右摇晃。
“阿朔,我没有家了。”阿吉只是淡淡地回复道。
小阿朔不解,“怎么会没有家呢?你家不就在四福巷子里吗?”
胡吉苦笑般得摇了摇头,道:“那不是我的家。”半晌,又痛斥:“可那又确实是我生活了七余年的家啊,先前那般父不疼母不爱的生活,我尚能安慰自己是严厉,可我今日亲耳听到了爹娘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乔朔对严厉尚无概念,但是听到阿吉说他不是他爹娘的孩子,瞬时吓坏了。小孩子小,不知怎么办才好,但想使出浑身解数安慰阿吉。
“阿吉你别伤心,我给你吃糖好不?那个阿翁做的糖人可好看了,上次我娘带着我去,阿翁给我做了个老虎,特别……”完了,阿吉好像更难过了。
他说错话了怎么办?怎么安慰人呢?阿朔急得抠头。
“阿吉,你瞧!前面围了一圈人,肯定有什么热闹。咱去凑凑。”
阿吉耷拉着脸,还是跟他去了。
过去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在耍百戏,唱和间演员们身姿矫健,博得众人喝彩。阿朔跟着围观众人鼓掌叫好,兴致冲冲地恨不得身临其戏,尾随的几个小厮立马上去拦住,“小郎君不可靠近。”为了顾及乔朔的安全和他赏玩的兴致,乔夫人派了几个人在后面跟着,时不时出来制止小郎君的逾矩行为。
胡吉的兴致缺缺,脑子里挥之不去廊下爹娘的对话——
“我族里长辈知道阿吉不是我亲生的了。”
“既如此,那便送走吧。”
再热闹也与他无关,他已成了无家可去,无父无母的弃儿。
“阿吉,你莫再难过了。你爹娘不要你,我要你!要不,你去我家和我一起住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去书院了!”
“阿朔!这是不同的,我永远也没有爹娘了!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胡吉声嘶力竭发泄了一通,余下大喘气的声音,吓得乔朔怔住了。“阿吉……”
还不待胡吉向他解释,变故发生了。
一群人从远处纵马而来,穿着与长安人格格不入的衣服,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那群强盗似的人一来,吓得路人四处逃窜。
他们人手拿了把刀,逼着妇人将手中的孩子给他,不给就硬抢,一旁经过的壮汉不忍心见此景,来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整个场子乱作一团,方才的热闹欢欣只剩惊慌恐惧。
他们个个身手不凡,捉了几个人杀鸡儆猴,血溅当场。胡吉和乔朔两人逞能,想去救人,却反被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