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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里(102)

缨徽仍旧一知半解。

她想不通,明明最强的仇人已经被杀死了,明明最艰难的事她和苏纭卿已经做了,为什么阿兄还要去冒险。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生命对于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都很重要。

李崇润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偏又拿她无法,手抵着额头思索了许久,斟酌出比较恰当的说辞:“他是名震天下的谢将军,保家卫国的职责与生俱来。家没有了,自然要去寻仇。他不是你们韦家那些废物郎君,可以心安理得地躲在女人裙袂下享受荫诱。”

缨徽眨巴眼,葡萄似的眼睛里泪光闪烁,她好似有些明白了。

李崇润用指腹仔细挟干净她脸颊上的泪,柔声说:“既然明白了,那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幽州吧。谢兄很能干,潜伏在城内,给我输送了很多有用的讯息。我与定州即将开战,我想在开战前,与你成婚,以正名分。”

缨徽冲他重重点头。

李崇润说得对,各自都有自己的使命,各司其职,她断不能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再回幽州,同数年前被阿耶送过来时的场面大不相同了。

幽州上下奉缨徽为斩杀檀州的女中英豪,文武朝臣列队迎接。

也不知是不是李崇润授意,以崔君誉为首,提前半日便守在幽州城门外,迎接缨徽的归来。

数月不见,崔君誉面上的褶皱更多,更显苍老。

他握着缨徽的手有些颤抖,热泪盈眶:“娘子,幸亏你安然归来,不然可叫我怎么办。”

军师精明算计的背后,亦有无奈与感情。

若是缨徽就此丧命,他也不知往后余生该如何面对李崇润。

如今这个结果,恰如期望。

缨徽抬头看向李崇润,他恰好也看过来,细长的眸中闪烁星星暖意。

回到宅邸,高照容和王鸳宁也候了多时。

两人亲自上手,张罗了一

桌膳食出来。

主菜是蟹酿橙和鲈鱼脍。

这时节正是吃蟹的好时候。

缨徽一见着那蟹,目光再也移不开,把好容易哄睡了的莲花交还给乳母,就要上手抓。

李崇润轻轻打掉她的手,拿了一整套的拆蟹工具出来。

这几个月他频繁往来于檀州和幽州,每当他挂念缨徽时,就练习拆蟹。

手法已经炉火纯青。

缨徽瞥了他好几眼,嘟囔:“可真讲究。”

高照容掩唇笑说:“七郎如今不光心细,手也巧。”

李崇润拆蟹的间隙,还能分神出来与她们闲话:“姨母,你莫要再饮凉酒了,郎中都说你虚寒,要好好保养。”

高照容最后抿了一口冰湃过的松醪酒,讪讪放下金樽。

王鸳宁拉了缨徽说话:“我的铁器铺子明日开张,你去找我,我送你一把最锋利的箭。”

缨徽笑着点头。

李崇润却不乐意:“上回那匕首,宝贝似的搂着睡了好几日,如今再添把箭。”

被缨徽剜了一眼,他只有不情不愿地继续低头拆蟹。

正其乐融融,侍女来禀,说是静安侯听说女儿安然归来,带了家眷来探望。

李崇润倒想会会那扮猪吃老虎的韦成康,但今日大喜,不想因这些人败兴,随意诌了个借口:“就跟他们说娘子需要休息,等改日我再派人去请他们。”

王鸳宁在一旁听着,眼珠滴溜溜转,也觉察到缨徽与家人不睦。

也是了,谁家好人把那么小的女儿送到去家千里的虎狼窝里给人当妾。

她刻意逗缨徽开心:“还说你也要入股,我店都开起来了,你说怎么办?”

缨徽果然乐了:“那你说怎么办。”

王鸳宁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帮我招徕顾客,我分你一成、哦不,两成干股。其实我铁打得挺好,就是名头没打出去。”

缨徽满口答应,又说:“这事还用我来做啊,你兄长不是更便利?”

“可别提了。”王鸳宁拧眉:“他总觉得这不是女孩子该做的,可话又说回来,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那些框框都是人圈出来的,也不全合理。”

两人闲话间,李崇润拆好了一整盘蟹,将蟹腿儿和蟹黄儿分开盛放,推到了缨徽的面前。

缨徽提箸吃了一口,虽有些凉,却觉这是吃过的最鲜美的蟹。

她望向李崇润,粲然一笑,李崇润的那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高照容在一旁看着这小两口,颇有些感慨,还是忍不住操心:“既然要办婚事,那得抓紧,里头琐事多着呢。我先去筹备,拟了单子给你们过目,最终还是你们做决定。”

李崇润说:“又要劳烦姨母操心了。”

高照容心里乐,偏要拿话刺挠:“我可能上辈子欠了你的,活该要一辈子给你操心了。”

李崇润低头笑了笑,道:“回来的路上,我与徽徽商量过了,婚事一切从简。”

这是缨徽提出来的。

她正以为诸事皆妥,热火朝天地展望婚仪,听到阿兄的消息,才恍然惊觉,定州未定,还有大战。

将士们将要浴血,她怎能在后方心安理得奢侈。

遂提出,一切从简,将俭省下来的银两用做军费。

高照容听罢,对缨徽简直刮目相看,忍不住拊掌:“好,有都督府女主人的气派了。”

她夸赞过后,又宽慰:“虽说俭省,但我必不会办得太寒酸,届时亲朋相聚,都是真心祝福。”

提起亲朋,缨徽又有些惆怅。

她想,如果阿兄在该多好。

可是转念又想,阿兄正在定州,做他想做的事,做他擅长的事,虽然危险,他必然是快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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