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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里(13)

李崇游莞尔:“我不过一个庸人,怎能知道这种天机。也是我今日贪杯、流连花楼得不当,可别误了你的事才好。”

检校尉低首:“四郎君折煞下官了。”

话音刚落,李崇游拔高了声调:“七弟也来了,今日可真是热闹,你莫不是也是为这晏楼里的头牌娘子幺娘的琵琶而来?”

李崇润寻缨徽而来。

本不欲牵扯进事端,潦草唤了句“四哥”。

拉起缨徽的手就要走。

缨徽仍旧丝纱遮面。

众人只能看见那绿云绕绕。

以及罗襦包裹的窈窕身姿,云袖下的凝脂细腕。

叫李崇润擒住,被迫依偎在他怀里。

不尽旖旎。

这等暧昧场景。

再顺着李崇游的话往下想,众人当缨徽只是寻常花娘。

李崇润按下缨徽的挣扎。

一路快行,将她塞进马车里。

吩咐裴九思:“将护卫都召回来,今夜这条街里不能有咱们的人。”

边吩咐,边将从马车里探出头的缨徽再摁回去。

缨徽心乱如麻。

今夜之景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撩过。

唯有那张脸刀凿斧刻般镌入心里。

阿兄。

虽然数年未见。

可她就是无比肯定。

那就是阿兄。

那面容无数回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怎可能认错?

那检校尉怎么说的来着——“定州事变,檀侯下令务必将谢氏余党捉拿归案。”

定州果然是出事了。

她再度想要跳下马车,被李崇润推搡回去。

他捏住她的肩胛,罕见地对她动了怒,厉喝:“要干什么?”

缨徽像只被激怒的狸奴,不语,只是一昧撕扯挣脱。

奈何两人力气悬殊,被压制得狠狠的。

终于力竭,歪倒在马车里呼呼喘着粗气。

两人厮打时,马车仍旧缓缓驶行。

裴九思这些人跟在李崇润身边数年。

见惯风浪,格外沉稳,只当没听见。

缨徽突然被一种绝望的情绪笼罩住。

她好像是离阿兄出现过的地方越来越远了。

这样一走,会不会就像四年前。

从此天涯,再也见不到。

不对,今日场景甚至比当年更糟。

阿兄好像就是检校尉口中的乱党。

他正身陷险境,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她眉宇紧蹙。

李崇润紧攥着缨徽的一只腕,冷眼看她。

那张素来虚假凉薄的美丽面庞上竟然出现了无比真实的痛苦。

让他没由来的有种不祥预感。

偏要用戏谑来遮掩:“怎么了?突然疯成这样。遇见旧情人了?”

缨徽抬起头,再对上那双自己曾经喜欢的眼睛。

陡觉寡味。

想起若不是他拦着,也许自己已经追上了阿兄。

不由愤恨。

心中生出些恶劣,眉眼弯弯迎向他,笑问:“是又如何?”

“那能如何。”

李崇润把玩着她如玉琢成的细腕,慢条斯理地说:“我只能捉住这奸夫,把他剥皮抽骨了。”

缨徽弓起身。

凑到他耳边,笑靥如花:“你又是什么东西?你不也是奸夫吗?啊!”

李崇润陡然用力,扣紧她的手腕。

缨徽疼得直呲冷气。

却不肯向往常一样告饶。

只掀起眼睫,冷冷看他。

李崇润愤怒过后,很快收起力气。

抬起她的腕子仔细检查有无将她弄伤。

若是往常,缨徽少不得要靠进他怀里。

装几分可怜,讨一些好处。

可是如今,她心里只有一件事。

只想迫切做一件事。

她说:“把我送回都督府吧。”

既然是都督下令捉拿的乱党。

那么必然是要回都督府打探消息的。

至于李崇润。

他只是个表面光鲜的七郎君。

又心思比海深,又爱吃醋。

若要在这件事差使他,只怕会害了阿兄。

李崇润拧眉:“回去给大哥做妾?”

“做妾怎么了?”缨徽冷笑:“在你身边,怕是连妾都不如,如今我像什么?你的外室?还是外头随意折取的花娘?”

李崇润盯着她看了许久,心中涌过许多猜测。

不甚肯定地问:“是因为我让你偷偷摸摸地出门,所以才生气了么?”

虽不曾落下身段哄她,但语调已软了几分。

缨徽偏头不语。

真是烦。

李崇润只当她默认。

不由生出些怜惜愧疚。

抚摸她的青丝,将她拢入怀中。

温声许诺:“徽徽,再给我些时间,我会手握权柄,会娶你的。”

缨徽心中了然。

硬碰硬讨不得好处。

便任由他抱着,不再挣扎。

李崇润感觉到了她的温顺,总算放心。

更是得陇望蜀,俯身亲吻她。

绵密的吻。

到寻到她的唇时,缨徽却无法忍耐。

她偏开头,嗓音微哑:“我不喜欢。”怕他再靠近,重复:“我不喜欢,七郎。”

她总是别扭。

李崇润从不愿勉强她。

笑了笑,便松开她。

回到庄子,夜色已深。

李崇润召集了心腹商讨事情。

而缨徽则回到寝阁小憩。

她合衣躺在卧榻上。

面搭一张罗帕。

越是思索,越是害怕。

说是乱党,为什么只见了阿兄呢?

其余人呢?

阿耶呢?

阿娘呢?

燕燕呢?

他们都还好吗?

缨徽简直一刻都等不了。

恨不得立时飞回都督府。

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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