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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里(17)

同为西京派来的将领、王鸳宁的兄长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

所以才千方百计想与幽州联姻。

高兆容与缨徽相处了几日,发现她并没什么坏心思。

只是脾气乖张了些。

要不就沉默出神,要不就莫名其妙发脾气。

两人时常因为画作上襦裙和花朵的颜色而争吵。

高兆容存心报复,在有一日说起定州时。

故意吓唬缨徽:“那定州刺史一家可惨了。檀侯心狠手辣,将谢今枭首城门,亲手勒死谢夫人,摔死了他们的两个小孙儿,那谢家少夫人和已经出嫁的小姐怕受辱,各自投缳。谢家也就跑出来个谢世渊,领着几百残军跑来幽州。说是离开定州时谢世渊指天发誓,定要取檀侯首级报仇。”

缨徽紧紧握住茶瓯。

用力过甚,整个人都在颤抖。

红珠惊呼:“姑娘,烫。”

才如梦初醒。

她木然低头看去。

掌心果然被烫得通红。

竟没觉出疼来。

她有些恍惚。

总觉得有些虚幻。

阿耶阿娘他们怎么会死呢?

明明时常入她梦中。

那么温馨甜美的梦。

怎会是这等惨烈结局?

她目光呆滞,脸色惨白。

像失了魂。

红珠吓坏了。

慌忙遣人出去叫郎中。

高兆容也没料到她平素张牙舞爪的,竟这么不经吓。

一时也有些过意不去。

正要安慰,谁知缨徽晕了过去。

梦魇中是沉酽幽凉的夜。

缨徽依稀能看见兄长在前面走。

他穿着缟衣。

头发披散脱地。

孤魂野鬼似的踉跄前行。

落拓支离的背影。

她紧跟着他,想要唤“阿兄”。

可唇舌像被粘黏住,怎么也张不开。

蓦地。

阿兄停住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只道:“葡萄,回去吧。”

定州短暂的光阴。

兄长说那花楼里给取的花名不好听。

要叫她葡萄。

他还说。

她的眼睛圆溜溜的,就像葡萄。

她走丢时太小,记不得自己的本名。

那时只觉得她就是葡萄,葡萄就是她。

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缨徽不肯离去,执拗地追寻兄长。

却听另一边亦有人唤她:

“徽徽,徽徽……”

不,她不是韦缨徽。

她要做葡萄,一辈子都是葡萄。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

缨徽自梦魇惊醒。

眼前烛光倒影,潋滟又破碎。

李崇润慌忙握住她的腕,覆手试她的额头。

轻舒了口气:“终于退热了。”

他端起汤药,送到缨徽唇边。

温声哄劝:“不苦,喝下去就好了。”

缨徽的牙齿磕在碗沿上,冰冰凉的酸涩。

她猛地发了狠。

端起瓷碗,咕咚咕咚将汤药灌下去。

李崇润抢夺不及。

见她疯魔一般,整颗心又悬起来。

抱住她,追问:“徽徽,可有哪里不适?”

缨徽一双眼珠乌黑。

迟缓转动了两下,愣愣看他。

李崇润吻她的唇,宽慰:“不要害怕,定州离这里很远,那些人也跟你没什么关系。高娘子说话不好听,我再不让她来了。我一直陪着你,我会保护你的。”

缨徽哑声问:“你这几日去哪儿了?”

李崇润忙解释:“大哥派我捉拿乱党,刚把人捉住,要严加审讯。”

“捉住了!”

缨徽心中大恸,声音都发颤。

李崇润不疑有他。

只当她受了惊吓。

悉心安慰:“一些不相干的人罢了。”

缨徽抚上他的衣襟,细长的手指忍不住颤抖。

李崇润握住她,拖拽她入怀。

安抚:“你要信我,我说过,我定会出人头地、大权在握的,我会保护你,我能保护你。”

久久缄默。

李崇润没由来心慌:“你总是怕,怕黑怕孤独,怕兄长强纳你,连千里之外的定州死人你都要怕,你就这么不信我吗?不信我能护住你?”

缨徽僵卧在他怀中,目光空洞。

对呀,怕什么呢?

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

阿耶阿娘和燕燕已经死了。

只剩下阿兄。

还身陷囹圄,朝不保夕。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陪着他们一起死罢了。

可是还不行。

她要去救阿兄。

缨徽终于在漫漶大雾中理清了思绪。

原来阿兄让她回去,要她振作后去救他吗?

定是这样的。

她打定主意,渐渐冷静。

在李崇润怀中,她似攀附求生的丝萝。

孱弱询问:“那你还走吗?还去审讯犯人吗?”

李崇润摇头:“不去了,大哥不信我,犯人还得换地方关押。”

是了,生杀予夺尽在都督。

李崇润不过是七郎君。

缨徽默默躺回床上,强迫自己入睡。

她得快些好起来。

李崇润只当她病中疲倦。

为她盖好被衾,殷殷守在病榻边。

缨徽自打来了幽州。

从未像如今这么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应时喝药,滴酒不再沾。

李崇润安排的补品膳食来者不拒。

本就是惊悸过度引发的晕厥。

调养了数日,很快康复如初。

李崇润见过她病中神志不清的模样。

见她渐渐康复,待她更似失而复得的宝物。

无论外间局面如何胶着,总要深夜冒险回庄子看看她。

这一夜来时,他带了一件礼物。

太夫人热情撮合李崇润和王鸳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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