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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戏里(49)

自己多么可恶啊。

她踉踉跄跄地回了寝阁。

白蕊和红珠在那儿等她。

两女罕见的神情宁肃。

“娘子,你说过,我们是姐妹,姐妹不能有欺骗。”

红珠先忍不住。

缨徽涣散地看她。

面色惨白,提不起力气问怎么了。

红珠步步紧逼:“你是不是看上谢将军了?”

缨徽翻身上榻,和衣卧着不语。

白蕊将红珠推开,站在榻边。

轻声说:“红珠说得不对,娘子本就是冲谢将军来的,对不对?”

“娘子决定要给都督做妾,诱惑薛郎君洗劫七郎府邸的密牢,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将军,对不对?”

缨徽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白蕊拢袖而立,面上罕见的带了些遣责。

“是又怎么样?”

缨徽挑衅:“你能如何?去西京向我阿耶告状,还是回幽州向崇润告状?”

她骨子里藏着戾气和乖张。

只有在谢世渊面前才会消失。

至于旁人,又有什么重要。

白蕊咬牙:“娘子,你这样太让人伤心了!”

她奔到窗边。

不忘拉下窗牖,捂嘴啜泣。

这一回,连红珠都不帮她了。

她像只炸毛的孔雀,双手叉腰。

气呼呼道:“我和白蕊姐姐一路帮你,好些事情都替你隐瞒下来不往侯府递信,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缨徽心里烦躁,转过身不搭理她。

红珠执拗地把她掰回来。

怒道:“你是不是以为从此用不上我们了?我告诉你,西京来信了,侯爷派了三郎君来替他参加婚仪。”

缨徽猛地翻坐起来。

韦氏三郎,讳成康。

是云黍县主所出。

看来静安侯真的很在意这门婚事。

缨徽有些担忧:“那……”

红珠气道:“白蕊姐姐嘱咐过我怎样应付,我们什么都不往外说,娘子你却这样对我们!”

缨徽勾缠手指,一时有些歉疚。

她摸摸红珠的脑袋,又去窗边把白蕊拉回来。

真心诚意地致歉:“我就是这个狗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夜心情太差,殃及了你们这两只小池鱼,实在对不起,你们别与我一般见识了。”

白蕊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她道:“娘子,谢郎君不是依靠,您不要犯糊涂。”

缨徽一愣。

白蕊命红珠出去看管门户,谨防旁人偷听。

认真与缨徽分析:“谢家罹难,谢郎君若是有良心的人,自然是要为家人报仇的,势必血雨腥风,看顾不了娘子。但话说回来,他若不管家仇,肯与娘子安生度日,那这人未免过于凉薄,更是不能依靠。所以,娘子与谢郎君注定是死局。”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

缨徽嗫嚅:“可是白蕊,不是所有事都能按照算计好的东西做决断的。”

“那您想如何?”

白蕊急道:“难不成您想陪谢郎君一起去报仇?别忘了,您还怀着身孕,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孩子想。”

缨徽抚摸小腹,倍感煎熬:“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总要好好想一想。”

她从枕下摸出小银鱼,放在嘴边哈气。

拿罗帕仔细擦拭干净,翻身上床抱着它入睡。

白蕊不忍再逼她。

为她垂下绣帏,往香鼎里撒了一把芸香丸。

悄悄退了出去。

红珠进来与她商量:“要我说,那姓薛的也靠不住,还不如回幽州,七郎快要做都督了,他定能保护娘子。”

这般情状,实在艰险,白蕊亦有些后悔。

却又不敢做奢望:“只怕七郎已恨死娘子了。”

“回去认个错也不行吗?”

红珠想起过往种种,“七郎那么爱娘子啊。”

白蕊皱眉:“可是这种事,哪个郎君能容忍?”

两人商量许久,终没有头绪。

第二日清晨,韦成康就到了。

连年战乱,他出行未敢讲究

排场。

骑一匹宝骏,带十个护卫,轻装而至。

薛昀率军亲自出城迎接。

缨徽很不耐烦应付娘家亲戚。

本来薛昀要带她一起。

她借口昨夜没睡好,头晕。

留在了官驿里。

七月流火,暑气逐渐消散。

过了孕期的前两月,缨徽身体上的反应已弱了许多。

只剩烦闷。

她知道,她不该阻拦阿兄去复仇了。

可是,她真的很想他能活下来。

她辗转反侧一整夜。

一些事糊涂着,一些事想明白了。

她想阿兄活着。

哪怕不能陪在她身边,她也希望他能在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长命百岁,自由自在。

不是不甘自己为救他而付出的。

只是对挚亲的钟爱。

她从来没有这么纯粹地关怀过一个人。

缨徽坐在窗边。

支手擎额,百无聊赖地看着枯枝落叶。

“娘子,你看谁来了?”

薛昀的声音自院落外飘进来。

韦成康同他一起。

韦成康今年二十五岁。

遗传了静安侯的好皮囊,疏眉俊目,风姿倜傥。

很有世家勋贵的翩翩风度。

两人在韦府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人却端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

阔步进屋,“六妹,六妹,你我许多年没见了罢。”

缨徽又开始上泛酸水。

这孩子真是受苦了,在娘胎里就见到这许多恶心事。

她挑起嘴角,热情迎出去。

携帕抹去本不存在的泪,低咽:“我真是想念兄长,还有阿耶,母亲和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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