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成康满脸堆笑:“舍妹美貌,远胜画作。”
檀侯眯了眼,望向锦绣团中的女子,多了几分憧憬。
本来是囊中物,不需直言,像李崇清那种软骨头,只要透露垂涎,他自会忙不迭献妾。
可偏偏他短命,碰上了强硬的李崇润。
苏纭卿来幽州前,檀侯还提起了缨徽:“要看男人是不是怂货,就看他舍不舍得出自己的女人。李崇清是个窝囊废,他的七弟却是个硬骨头。幽州本就实力强劲,这位新都督有勇有谋,只怕来日是大患。”
杀戮过甚的枭雄看向悬于墙上的画作,多了些遗憾。
惦念许久而不可得,更为那美人身上铺了层迷人的光晕。
苏纭卿盯着缨徽,像看到了希望,偏嘴上不饶人:“我撒野了,我就是把都督府烧了,你家都督也得客客气气把我送回檀州。因为我是檀侯亲使。”
缨徽泄了气,她不想给李崇润惹麻烦,恼羞成怒地指着下山的路:“滚!这里不欢迎你。”
苏纭卿冷笑:“你做这副样子,韦娘子,如果你真对谢氏感情这么深,就不该和这个窝囊废一起在这里点这些怎么也着不起来的黍稷梗。你该收拾收拾,和都督一起去檀州。”
缨徽满面防备。
他揶揄:“怎么?怕死?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无胆鼠辈。”
谢世渊挡到了他们中间,冲苏纭卿道:“她不是谢家的人,此事与她无关。你没有正经事,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扰亡灵清静。”
“清静?”苏纭卿连连冷笑:“你阿耶的头盖骨被当成了喝酒的坛子,燕燕的尸体被吊在城楼下直到腐烂,你是他们誓死拼杀护住的人,躲在幽州苟活至今,埋了几件破衣服在这立个墓碑,亡灵就有清静了?”
谢世渊面无血色,垂在身侧的手不住颤抖。
缨徽担忧地凝睇着谢世渊,气愤地质问苏纭卿:“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纭卿靠近她,轻声哀求:“我想让你去檀州,葡萄。亡灵不在这里,在杀他们的人身边,我终日摇尾乞怜,却近不得那个人的身。我不会感觉错的,燕燕在骂我。”
缨徽后退一步,戒备地看他。
“怀疑我在骗你?好了,我证明不了,信不信随你。”苏纭卿趔趄着,把衣衫扯下。
胸膛上遍布伤痕,血肉翻开,狰狞至极。
檀侯怎么会轻易信他。
不过一边折磨,一边享受谢家女婿的摇尾乞怜。
这是胜者的庆功宴,谁让谢家人骨头那么硬,偏要折断他们女婿的脊梁。
有半点疑影,立即就杀了。
他不知道能捱到哪一日。
缨徽咬住下唇,不忍卒睹,移开了目光。
苏纭卿无意强迫,这种事,强迫不来,必须意志坚定,才有万分之一的胜算。
他转身要走,缨徽突然叫住他。
“你话很多,燕燕托梦给过我,梦里说她的夫君很喜欢说话。”
苏纭卿笑了笑,“是吗?她对你比对我好,她从来没给我托过梦。”
他翩然离去,在崎岖山道间留下模糊的身影。
缨徽一声不吭,举伞为谢世渊挡雨。
他的脸色很难看,还是用尽全力,温柔地说:“不要把那些话放在心里。”
缨徽乖巧地点头。
两人祭奠完,缨徽没有多做耽搁,立即下山。
回到都督府才知,李崇润查出了那个躲在李崇沣和韦成康背后生事的人。
第38章
都督府向来四面幽静。
李崇润的书房更是严密防守,平日里只有崔君誉等近臣才能进入。
而今日,缨徽刚刚回到府邸,就被裴九思带去了书房。
缨徽原本十分不解,站在隔扇外,听着暗卫在里头回话。
听着听着,突然明白了,向来不喜她干涉内政的李崇润为什么要让她来旁听。
皆因暗卫所回之事,与她韦家密切相关。
缨徽从前误以为,事情的重点在李崇沣。
毕竟名分所在,他是最有希望取代李崇润的人。
但没想到,在背后之人的眼里,其实韦成康才更重要。
李崇沣从始至终都被摆在台面上,是关键棋子。
但韦成康却躲在暗处履行不轨,似乎与那人形成了某种同盟。
因而李崇润派出的暗卫,重点监视对象是韦成康。
她这位看上去绣花枕头一包草的三哥,竟是个深藏不漏的神人。
素无败绩的暗卫跟踪数日,愣是毫无所获。
李崇润治军严明,检校尉生怕有辱使命,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办法。
先是大张旗鼓地派出数名暗卫监视韦成康。
在数日后,装出一无所获的样子,撤下部分人,留下最隐秘的高手。
韦成康果然上套,在以为蒙混过
关后,去秘密会见了一个人。
又或者,不得不赶在那人离开前相见,只能铤而走险。
这个人就是奉檀侯之令巡视三州,并且即将离开幽州的宣抚使孟天郊。
谁都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如此诡异,竟引出了这样一个关键的人物。
缨徽跟着紧张起来,她听见崔君誉在外头说:“未必就是檀侯的命令,也许是这个孟天郊贪功冒进,想要在幽州生出些风浪邀功。”
自打李崇润即位,这位阿翁的行事就谨慎起来。
生怕李崇润意气用事,酿出大祸。
王玄庄则有年轻武将的刚硬:“那孟天郊极擅揣摩上意,他胆敢在幽州如此行事,想必是看出了檀侯对都督的忌惮。此事不能心存侥幸,要提早做好随时翻脸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