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入戏里(98)

缨徽认出了她,正是今晨与自己搭过话的舞姬。

她跪在云阶下,断断续续地招供。

“那毒药是混在脂粉瓷钵中带进来的,是……是……”未来得及说完,她便浑身抽搐,口溢白沫 ,当堂晕厥过去。

护卫们忙上前扒开她的嘴,却已然来不及,女子已经毒发身亡。

檀侯看着这场闹剧,蓦得,冷冷说:“倒是个烈性的。”

人证亡故,只有摆出证据。

护卫道:“派人去康平坊查了底细,此女祖籍定州,其三年前来檀州谋生。家中已无亲眷,派去搜查康平坊的人说,在她寝阁里发现了不菲的金银。”

随即有人呈上来,十几只金锞子,成箱的银锭,绝非一个藉藉无名的舞姬能挣下的。

殿前再度陷入死寂。

望着这些很有指向性的证据,缨徽竭力忍住不去看苏纭卿。虽然这个局里攒聚了英豪,各有各的手段,但缨徽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暗桩就是苏纭卿埋下的。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在谋划着要给谢家人复仇,他的仇敌不光是檀侯,还有这个残害忠良的定州都督范炎。

在安静中,苏纭卿提了茶壶,若无其事地走上云阶,给檀侯斟满茶水。

而后,便像个堂倌,侍立在他身侧。

范炎很快意识到,当前的局面对自己十分不利。

真是奇怪,这个十三殿下都跳了出来,就连一直与幽州不对付的孟天郊所陈述的话都是对李崇润有利的。

莫不是他们全都联合到了一起。

他被这个猜测骇了一跳,越品咂越觉得有理,指着李崇润冲檀侯道:“这是个阴谋!从王玄庄献降开始!哦不,从李崇润来幽州祝寿开始!他为什么去年不来?因为那时筹备不充分。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眼睁睁来自投罗网的,定是有后招。这些人就是他的后招。”

李崇润轻哼。

陈谦转向他,混浊的双目中精光内蕴,发问:“李都督就不为自己辩解吗?”

李崇润反问:“这等荒谬之言有何可辩解?依照他的话,莫不是君侯府内外竟都是我的人吗?我都不敢想自己竟有如此神通。”

是了,这黄口小儿登位尚不足一年,后院屡屡起火,众所目睹。如何有本事插手千里之外的檀州内政?

莫非有同党?

陈谦看看孟天郊,一时想不通,为什么呢?

眼见这老狐狸沉思,王玄庄装出沉不住气的样儿,上前嚷道:“铁证当前,难怪范都督一上来就攀咬我,合着找替罪羊来了。”

范炎怒道:“你这条狗又跳出来做什么?这里面是你能置喙的。”

王玄庄不着痕迹地移步,刚好站在檀侯的鎏金座正前方,拍打范炎的胳膊,激烈道:“咱们都是爷们,敢作敢当,你算什么东西!”

范炎直觉一股酸痛顺着胳膊的筋脉四散袭去,他捂着胳膊,双目几欲喷火,阔步上前逼问:“君侯面前,你竟敢出手暗算!”

王玄庄装模作样后退,满面仓惶,逼近檀侯的坐席,一边退一边喊:“救命!护驾!拓跋护卫,保护君侯!”

拓跋俦拔剑向前几步,想要挡住他们,以防冷不丁冒出的暗箭。

他离檀侯稍稍远了一些。

此时,众人都离得较远,唯有受审问的缨徽和伺候茶水的苏纭卿在檀侯身边。

电光石火之间,苏纭卿冲了上去,从手腕间拔出银刃,扎向檀侯的脖子。

缨徽知道胜负在此一刻,不管王玄庄如何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注意力一直在这里,只是她是跪着的,冲上去时比苏纭卿慢了半拍。

檀侯久经沙场,就算享乐经年,基本的机敏是有的,在苏纭卿冲上来时的一瞬,他偏头夺过,锋利的银刃只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他一掌劈出,正劈在苏纭卿的面门上。

他轰然倒下。

缨徽立即上去,被苏纭卿吸引走注意力的檀侯火速回神,正要对她如法炮制,一道黑影闪过,伴着尖锐的“喵呜”,那只黑猫扑上了檀侯的脸。

他的双目被短暂挡住,仅仅是一刹那,缨徽使出浑身力气,扑上去将金钗插进他的脖子。

缨徽极端紧张,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全身血液冲涌上来,从未有过的大力气,唯恐他不死,拔出金钗又狠狠刺下去。

她感觉到滚烫在掌间蔓延,却分不清从哪里来,低头,见自己腹部被插了半块瓷片。

原来情急之下,檀侯捏碎了瓷瓯防身。

她强撑着力气,见瘫倒在鎏金座上的檀侯已经死透,才舒了口气,任由自己跌倒。

倒地的瞬间,她看见苏纭卿躺在地上,双目紧阖,神情分外安详。

而那只神秘的黑猫正徘徊在他身侧,声嘶力竭地哀叫。

拓跋俦从苏纭卿首度攻伐时就要回来护驾,王玄庄火速上前与他缠斗,将后背留给了范炎。

范炎下意识要护驾,摸佩剑的手触了空,眼珠转了转,装模作样喊了几句“护驾”,再无动作。

殿前四下流窜,只有陈谦这个忠臣在事发时,第一时间要调兵,刚喊了一句,便被孟天郊往腹部插了一刀。

再无动静。

而李崇润则飞速奔上云阶,搂住了将要倒在地上的缨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留给缨徽和苏纭卿的时间只有几息,所幸,他们不辱使命。

缨徽倒在李崇润的怀中,她后知后觉出疼,意识在流散,她看向李崇润的脸,烛光在他身后,耀亮了他俊秀如画的面容。像许多年前她身在绝境,被阿兄救出时,那道落在他身上的澄净阳光。

上一篇: 她的琴师(女尊) 下一篇: 掌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