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156)
比起容家以藏书多著称,应家乃是真真正正的书香门第,百年世家,深受大周学子尊崇。
先帝还是默默无闻的皇子时,应家长女被赐婚于大皇子,有这样的世家支持,大皇子无疑是最有可能登上储君之位的皇子之一。
可惜后来大皇子谋害君父被诛,应家也以谋逆之罪论处,满门被斩,令天下学子为之扼腕。
读书人最是热血,如今听闻应家乃是被陷害,自然坐不住。
孟桓启替云镜纱斟了盏茶,眉眼沉静,“若是沉不住气,她今日也坐不上太后之位了。”
云镜纱吁了口气。
哪怕她习惯了装模作样,但今日一见太后,仍忍不住心中发寒。
明知眼前的人并非自己亲子,甚
至因为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太后依然能笑脸相迎。
云镜纱琢磨着,她面上虽然笑着,但心里或许恨不得把孟桓启千刀万剐吧?
能忍常人所不忍,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这位舒太后着实厉害。
越发警惕这位太后娘娘,云镜纱饮了口热茶。
“朝堂上怎么样了?”
孟桓启:“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应家当年帮助的学子不少,当时未能相助,想必心里也有遗憾。”
他垂着眼睫,“如今那些人,可不是当初的愣头青了。”
有的成了大儒,有的就在朝堂,有的开山立派,招收学子,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
还有他在背后添火……
孟桓启润了润喉咙,“今晨朝会,朕已令大理寺主审,刑部与御史台协助彻查此事。”
云镜纱闻言嘴角轻轻上扬。
盼了这么多年,终于迎来了今日。
景哥如今就在刑部,他筹谋此事多年,定不会让舒誉躲过去。
“平逸如何?”
孟桓启回:“他在刑部大牢,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看守。朕已派遣太医为他疗伤,并无大碍。”
闻言,云镜纱松了口气。
平逸是平福的亲子,这次代替云景舟敲登闻鼓,生生受了四十杖。
云镜纱也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自然不愿他出事。
“小雨。”
孟桓启放下杯盏,目光直直看着她,“唐鹤原在应家一事上颇为积极,多次上奏彻查。”
“哐当”一下,云镜纱手里的杯子掉落。
她拧着眉,轻声道:“唐大人不是还在养伤?”
孟桓启握住她的手,“唐鹤原撑着病体,主动请缨调查应家旧事。”
他在这事上积极得有些异常。
顿了顿,孟桓启又道:“调查唐鹤原的人回来了,小雨,你可要见见?”
云镜纱手一抖。
握住她的大手用力收紧,源源不断向她传递着暖意。
云镜纱飞快闭了下眼,语气坚定,“要,我要见。”
她要弄清楚,唐鹤原究竟是不是小圆。
孟桓启握了下她的手,起身往外吩咐,“高德容。”
殿外响起脚步声,高德容快步而入,“陛下有何吩咐?”
“让卫焱把人叫来。”
“奴才这就去。”
等待是件漫长的事,才一盏茶的工夫,云镜纱总觉得过了许久,不时探头往殿外看去,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孟桓启坐在她身侧,大手轻柔在后背抚摸,温声道:“别急,跑不了。”
云镜纱稳了稳神,喝了口茶,缓解心中紧张。
一刻钟后,高德容在殿外高声道:“陛下,人来了。”
孟桓启:“进。”
云镜纱没听见脚步声,但已感受到了人影靠近。
她放下茶盏,迫不及待抬眸。
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正朝二人走来,走到殿中,他单膝跪地,恭敬道:“见过陛下,娘娘。”
孟桓启直接问:“查得如何?”
男子从怀中递出厚厚一沓信纸,双手奉上。
“唐鹤原祖籍平城,家中略有薄产。他年幼丧父,其母江氏性子柔弱,无法支撑门庭。亲族上门寻衅滋事时,尚在病中的唐鹤原强撑病体,将族人打发,护住了父亲留下的家产。其后多年,他与母亲胞妹相依为命。”
“属下寻访了他的先生,此人对唐鹤原赞不绝口,道他过目不忘,天赋卓绝。”
云镜纱拿过信纸,抽出一目十行。
信上所说与男子的话一般无二,只是要细致些。
她目光停留在某处,“唐鹤原九岁丧父?”
男子道:“是。”
云镜纱追问:“他今岁年龄几何?”
男子默了默,“应当有十九了。”
十九。
听到这个数字,云镜纱略有失望。
小圆与她是双胎,她们今年刚满十八。
孟桓启把她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相差一岁,外表很难看出,先继续看下去。”
云镜纱定神,纤细长指继续翻动手中信纸。
看到某处,她蓦地一顿,“唐鹤原曾伤了脸?”
男子道:“不错。唐鹤原脸上曾受过伤,因他想走仕途,其母江氏担忧不已,带着他四处寻访名医,终是治好了脸,江氏也因奔波留下病根。”
云镜纱深呼吸,“那年是哪年?”
“成化十六年。”
成化十六年,魏妤家破人亡那一年。
第77章
云镜纱呼吸陡然重了,握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唐鹤原治伤归来,他的友人可有发现他容貌有变?”
男子摇头,“唐鹤原在外治伤的第二年,唐家变卖家产去了外地定居,除了参加院试和祭拜唐父,其余时候极少回到平城,每次来去匆匆,鲜少与友人碰面。”
云镜纱握紧信纸,再次确认,“你方才说,唐鹤原的先生称赞他天资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