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秋波(96)
芳音:“奴婢这就去尚食局知会一声。”
支走二人,尹寻春环视着,确认无人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
云镜纱拆开,快速浏览完,让尹寻春取来灯烛,亲自把信烧了。
白日焰火不算明亮,映照着云镜纱眉眼,仿佛有火光在眼底跳跃。
打量着姑娘严肃的神色,尹寻春斟酌开口,“姑娘,公子说了什么,可是有大事?”
“的确是大事。”
云镜纱蓦地笑开,神色舒展,眼梢挂着欢欣,“朝堂上出事了。”
有人击登闻鼓,状告江南官员沆瀣一气,贪污受贿,草菅人命,两年前拂柳坝决堤,洪水淹没好几个村庄,上万条人命眨眼之间烟消云散,亦是因此而起。
且直言此事乃朝中重臣指使,话锋直指靖国公舒誉。
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尹
寻春也跟着笑,“若当真是舒誉所为,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云镜纱嘴角的笑落了落,轻声道:“哪有那么容易。”
舒家拥趸那么多,就算是舒誉指使,随便找个替死鬼,再去陛下面前哭上一场,或许就过去了。
哪怕孟桓启想惩治,可他下得去手吗?
毕竟,那可是他亲舅父啊。
何况他的皇位,还是因太后和舒家才有的。
见尹寻春皱眉不解,云镜纱笑了笑,“别想那么多,你啊,开开心心就好。”
那罪魁祸首是舒誉,能斩他一足,也让人心中大慰。
若不是,平白无故落了个罪名,想象他此刻暴跳如雷的场景,云镜纱心情也不错。
片刻,她忽然叹了声气,“就是可怜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了。”
洪城多水,先帝在时,丞相杜空致上奏修建拂柳坝,耗时六年才建成,可惜不到两年就塌了。
本是件利国利民之事,却被朝中蠹虫利用,枉送了那么多人命。
真是该死。
尹寻春笨拙安慰,“姑娘放心,总有一日,公子会把他们揪出来杀光的。”
云镜纱笑她天真,“蟑螂哪有能杀完的。”
不再说此事,她问:“太医院如何?”
尹寻春小脸瞬间垮下,哭丧抱怨,“姑娘,那姓何的看着是个好人,谁知道却是个黑心肝油盐不进的,天天耍着我玩!”
若不是她身手好,无意间撞见他使坏,她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
云镜纱眉心微蹙,“既如此,那便换一个吧。”
尹寻春重重点头。
把姓何的在心里打了八百遍,她蓦地想起一事,凑在云镜纱耳边低语。
“死了?”
云镜纱惊讶。
正要追问,瞥见窗外丰熙的影子,她敛了神色,冲尹寻春使了个眼色。
尹寻春了然,把茶盖一盖,遮挡住茶汤里的纸灰,端着茶碗出去。
迎面撞上丰熙,她甜甜笑着,“丰熙姐姐回来啦,荷花我放在娘娘桌上了。”
丰熙拿着花瓶,“好。”
尹寻春从她身边走过。
鼻尖蓦地动了动,嗅到一股异味,丰熙看了尹寻春的背影一眼,眉心微不可察一蹙。
……
与朝堂上不同,后宫可算是风平浪静。
天热,云镜纱不爱往外跑,又不用去慈宁宫请安,日日待在玉华宫,好不安逸。
知晓孟桓启不来的原因,她心中焦虑散了不少,认认真真给他绣腰封。
看她这么惬意,一连几日也不见行动,尹寻春寻了个机会,偷偷摸摸蹲在云镜纱脚下,悄声问:“娘娘,那边不用管吗?”
“早着呢。”
云镜纱垂首落下一针,“现在出手,她顶多是感激,可当她陷入绝望时,我的存在,就不止是恩人那么简单了。”
尹寻春听不懂,长长“哦”了一声。
但她有个优点,那就是从来不会质疑云镜纱的决定,姑娘说什么,她听从就是了。
屋里凉快,尹寻春一屁股坐在地上,舒服地眯眼。
云镜纱抽空看她一眼,没管她,低头把线咬断。
她针线功夫还不错,不说巧夺天工,胜在配色巧,又爱琢磨花样子,从她手里做出来的东西,总觉得更精巧些。
没两日就把腰封做好,云镜纱思忖片晌,吩咐道:“丰熙,把小厨房收拾出来,我要用。”
丰熙点头应是。
云镜纱不紧不慢站起身。
朝堂之事越演越烈,闹得沸沸扬扬,想必他现在很是头疼。
已经十日未见,未免他把她忘了,他不来,她去就是了。
收拾妥当,照例留下尹寻春,云镜纱带着丰熙和芳音去了长极宫。
火红圆日挂在天边,晴空万里,不见云彩。
宫里的蝉早被小太监们抓了,走在宽阔无人的宫道上,两侧红墙在日光照耀下发着金光,总觉得烧心。
云镜纱被晃得晕,忙道:“停。”
小太监们停步,芳音回望轿撵上的云镜纱,“娘娘有何吩咐?”
“放我下来吧。”
丰熙往前看了眼,“日头毒,还得一会儿才到长极宫,娘娘若是走过去,怕是受不住热。”
云镜纱笑了笑,“没事,我有些晕,想下去走走。”
她坚持,丰熙便扶着人下了轿撵,眼中担忧,“回宫之后,奴婢去太医院请个平安脉。”
又是虚又是晕的,可别真出了问题。
走了两步,感觉胸口闷气散了不少,云镜纱笑,“就是被日光晃的,走走就好。”
没听她拒绝,丰熙坚定地想,回去后定要请个太医来看看。
丰熙手凉,扶了她这么久,竟是一点汗珠都没有。
云镜纱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