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阿姐(61)
她本想叫壶烧酒,可在锦书的提醒下,还是换成最不易醉的清酒。
沈遥抿唇,将锦书打发走,见人没影儿,便又叫了壶烧酒。
赵大爷看着此情形,忍不住笑了笑,他眯着眼睛,摸着胡须,“时夫人心情不好?”
沈遥一怔,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她想假装无碍,犹豫一番后,却还是问:“大爷,不知与家中夫人相处如何?”
“诶?怎会有此一问?”
沈遥说:“上次听大娘说起,你们婚姻已过五十多年,这么久的时日,可遇到过吵架?或是……一方隐瞒了另一方什么?”
赵大爷饮下一口白酒,“五十年光阴,说没有,是不可能的。老夫与夫人少年结发,一路走来,其实磕磕绊绊不少。诶,说起来,还真瞒了家里夫人件事儿。”
沈遥来了兴趣,“何事?”
“夫人吃斋念佛,便也要求家中人一同戒去荤腥。诶呀,老夫这人又是无肉不欢,便在灶下藏了熏肉,时常趁她不注意时偷吃些个。本以为这瞒得很好,哪儿知夫人其实一直都知晓。”
沈遥哑然失笑,“令夫人生气了么?”
“夫人假装不知,任由着老夫偷吃那肉,这几十年也是相安无事。是人呐,都有私心,这姻缘啊,讲究的是寻到一舒适的方法过下去。有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来了。”
“令夫人倒是心偏着大爷。”
赵大爷将杯中白酒饮尽,笑笑没有说话。
正在此时,忽然熟悉声音从小桥上传来:“诺诺——”
沈遥扭头看去,竟是许久未曾见过的采花大盗宁梓谦,身上穿着的仍是那件暗红锦袍,只是被扯破了些许。
这人胆子不小,被官府通缉竟还光明正大来寻她。
沈遥还来不及吃惊时,身旁的赵大爷忽然惊叫一声,捂着头摔到了地上,浑身抽搐,口水直流。
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立刻两步上前蹲下,拍着他的肩膀:“大爷!大爷!你怎么了?”
沈遥即便读了不少医书,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此时锦书又不在身边,一时紧张得心里抽抽。
四周看客皆聚集起来,却无人知晓如何处理此等状况。
倏然一阵疾风擦过耳际,她就这样看着宁梓谦冲过来,蹲下掰着赵大爷的脸探查片刻,“是癫疾发作!”
他眼疾手快,从一旁桌上抽出几根箸,将其卡到大爷牙间,又倾身把人扛到背上,朝着沈遥急切发问:“镇上医馆何处?”
沈遥不敢多思虑,立刻起身,道了一声随我来,便带着宁梓谦往医馆奔去。
所幸他们来得快,郎中很快为赵大爷施针,又开了药方,暂时稳下病情。沈遥不见赵大爷家人,便先为其垫付了银钱。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宁梓谦,脸灰扑扑的,身上沾着些个草屑,眼眸中却充斥着阳光与正义。与她了解的那个采花大盗,似乎不同。
“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
虽然此人乃罪犯,可就事论事,今日是他救了赵大爷。
宁梓谦挠挠头,羞涩一笑,“别客气,我也是家中兄长患有同样的癫疾,知晓的便比旁人多了些。”
他想到什么,又放下手,问她:“诺诺,你真的不记得我是何人了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吗?”
沈遥看着他眼中的期待,却只能摇头,“我撞了头,确实不记得了。我们以前……真的认识?”
宁梓谦失落得耷拉着脑袋,他想将一切真相说与沈遥,可在开口时,脑海中又闪过宋衍曾在他耳边威胁的话语。
他确实,没有办法对抗皇权,也没有办法弃宁家不顾,但也想将沈遥救出。
或许一切得从长计划,循序渐进。
“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便好,你相信我,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沈遥“嗯”了一声,垂下眸子,捏着手中袖子。
宁梓谦从怀中掏出一只糖人递给她,“这是你最爱的小食,我从长安来时的路上特意买的。”
沈遥怔住,没接那糖人。
忽然一群混乱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转身一看,不知是谁叫了官兵,正成群朝此地赶来。
宁梓谦咒骂一声“他娘的”,来不及寒暄更多,便将糖人直接塞到沈遥手中,扭头就跑,兔子般快,转眼消失无踪。
沈遥垂眸看着手中的糖人,是个胖兔子。
他若真不识得自己,又怎知她喜好?
宁梓谦,你究竟是何人?
……
太原府的宋衍,骑于一匹白色大宛马上,身后跟随千牛卫众人,缓步巡视过军营。
两月前,北部边境发生动乱,非异族入侵,而是当地节度使联合氏族造反。好在火苗才刚燃起,便被迅速扑灭。
宋衍亲临,直接将犯上作乱的氏族满门抄斩,整个边塞又是一阵兵荒马乱,血流成河,人人自危。
待该杀的人都杀了,他提拔新任北庭节度使后,又稳定边境军心,直到前几日,才往南回。
最紧急的已经过去,可是他仍在磨蹭,路上一边犒军,一边抚民。
当地太守陪在宋衍身边,嘴巴不停地恭维。
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是面色阴沉,仍在思考着如何解释那梨花一事。
唯一停下脚步,是听到几个士卒在私下闲聊。其中一人吹嘘着自己御女无数,参军前乃是当地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男人之间的话题无非就是这些,战争,军功,女人。
他对女人的话题一向不屑,此刻却着了魔一般,听着那士卒大笑道:“女人生气哄不好?这有何难?抱着亲一顿就行,还不听话,就扔上床,干她一顿,结束后保准对你言听计从。”